第二十四章(第6/10页)

“找到了,在哪儿?”刘红云瞪大眼睛问。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赵石头伸出的右手食指在自己眼前晃了晃说。

“在哪儿?”刘红云左顾右盼地看四周。

“在这里。”赵石头向下一蹲,双手捧住刘红云的两个肩膀说。

刘红云先是一怔,接着用脚在水中轻轻地踢赵石头的胸,撒娇说:“没正经。”

“我说的是正经话。”赵石头站起身,一本正经地说:“孩子都快生出来了,才见着你光溜溜的身子。”他说着欠下身,双手捧住刘红云的两个肩膀,盯着刘红云怔怔地说:“真美!”

“你真壮。”刘红云一跃抱住了赵石头的脖子,两人沉在水中。

浮戏山的雪消了,冰化了,花开了,满目苍灰的山野又绿了。鸭梨潭畔,青草地上,常常出现赵石头一瘸一拐和刘红云腆着大肚子的身影。小雀在树林里啾啾,黄鹂在大栎树上歌唱,喜鹊落在泉边喝水,雄鹰在天空中翱翔,鸭梨潭简直就是一个世外桃源。

“寨寺擎龙,覃溪洞。”赵石头蹲在鸭梨潭边,一边用崃礓(1)在一块大青石上画一边唠叨:“寨擎覃洞,寺龙溪。寨龙洞,寺擎覃溪。洞覃擎寨……”

“你整天琢磨这几个字,怎么不把‘于咸丰三年’加上去?”站在一旁的刘红云抱着大肚子说。

“很明显,那就是时间。咸丰三年,就是太平军在巩县的时间。”赵石头仰起脸看了一眼刘红云,用崃礓点着大青石上的字说:“谜底就在这七个字中。他用真实时间,掩盖这七个字的不真实。”

“那你掂来倒去的,既不成句,也没一点儿实在意思。”

“所以我说,谜底可能就是‘洞溪覃,龙擎寺寨’。”赵石头盯着大青石语气坚定地说。

“那,我们把整个洞都找遍了,也没找着啊。”刘红云嘟嚷着说。

“可能在别的洞里。”

“这山里有一百多个洞,他们藏在哪个洞里谁知道啊!”

赵石头站起来,向旁跨两步,依在一棵碗口粗的杨树上,看着刘红云说:“这几天我想,太平军对浮戏山不熟,不会放着他们来路近的山洞不藏,跑到我们这里来藏。”

“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不知道。”赵石头摇了摇头说,“他们当时从洛口渡河。在洛口向这里来,浮戏山西面的所有路都可能走。”

“西面有多少条路?”刘红云瞪大眼睛问。

“我分析,他们走的也就四条路。我想出去,挨着那四条路附近的洞找找。”

“你腿还没有好利落呢。”

“没事儿。”赵石头甩了左腿满不在乎地说。

“不行,等腿好利落了再说。”

“我出去走走也是锻炼。”

“你说得轻巧,万一被敌人发现了咋办。”

“我躲着人走。”

“不行就是不行,你得对我和孩子负责。”刘红云的话不但语气很坚决,而且还给赵石头加了任务和责任。

“中中中,好了再去,好了再去,反正也不是要紧的事儿。”赵石头把手中的崃礓扔进鸭梨潭,看着刘红云笑着说:“我得对老婆和孩子负责呀。走,去躺着晒晒太阳。”说着上前搀扶住刘红云的胳膊。

刘红云看了看鸭梨潭边他们常躺的草垫子,把头依在赵石头的肩上,娇嗔地说:“这还差不多。”

太阳将金色的光芒撒向大地,浮戏山露出了万紫千红的笑脸。鸭梨潭畔,赵石头仰面朝天躺在他编的草垫子上晒太阳,刘红云挺着大肚子在一旁比划着打拳,小鸟儿在他们头顶欢叫着做滑翔游戏。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耐不住寂寞的布谷鸟高叫着寻觅自己的伴侣。那叫声浑厚激昂,缠绵悠长,高过一切鸟鸣,久久回荡在浮戏山上空。

“光棍儿(2)真苦,光棍儿真苦。”赵石头用胳膊作凉蓬遮挡住阳光,把布谷鸟的叫声翻译成了人话,然后拉着长腔冲着天空感叹道:“我比光棍儿还苦啊!”

“你咋比光棍儿苦了?”刘红云一边比画着打拳一边与赵石头搭讪。

“光棍儿没老婆,苦!我守着老婆当寡妇,更苦!”

“你当寡妇?”刘红云“扑哧”一声笑了,扎着歇步推掌的姿势笑着说:“你呀,那叫鳏夫。”

“观妇?不就是看媳妇儿嘛!”赵石头不屑一顾地说完,翻了个身,小声嘟嚷道:“我就是整天看着你,心里抓挠儿啊。”

“你又fū fù(夫妇)不分了,这个‘鳏夫’不是看媳妇儿的意思,是没媳妇儿的意思。”这段日子里刘红云经常给赵石头纠正字的发音,教赵石头说普通话,现在情不自禁地又给赵石头讲上了。

“没媳妇儿就是光棍儿,这鳏夫还不如光棍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