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5/9页)
“常队长棒着呢!”马进财也笑着说,“那回抓了一帮娘们儿,他一个人玩俩。”
马进财的本意是帮常光耀说话。他知道,今天是常光耀主动要求让他一块来的。不管夜儿黑回去后常光耀是咋想的,反正是人家给了你面子,是想跟你和好的。所以,该帮人家说话就得帮人家。
“就他?!”马红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屑一顾地说。
“不信试试?”常光耀也来了情绪,挑逗起马红英来。
“试你个头啊!”马红英扬起手做出要打常光耀的样子。两匹马离得远,看碰不着,她就将巴掌变成了“兰花指”,冲常光耀半是撒娇半是生气地说,“跟着啥人儿学啥人儿,跟着巫婆跳大神儿。”马红英说完瞥了常光耀一眼,又看了看马进财,长长地出一口气,娇滴滴地说:“哎,我说,您俩呀,干脆跟我一块留在山上得了,跟着王雨霖有啥奔头儿?”
常光耀和马进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说什么好。
马红英接着说:“王雨霖长不了。他对乡亲们恁狠,还不如山寨里的土匪呢。”
“你说,俺是来送你的。”常光耀陪着笑脸说,“送你是为了拉王长贵跟王乡长合作。这王长贵还没跟王乡长合作哩,俺俩就不回去了,这王乡长不就真成了‘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关键是你当了压寨夫人,俺留下弄啥哩(12)?当小土匪,听别人吆喝?”马进财接着说。
“要是你拉杆子,让我来当压寨男人,我就干。”常光耀勒马靠近马红英嬉皮笑脸地说。
“想哩美。”马红英又扬起手装作要打常光耀,常光耀很夸张地向一侧躲闪。
常光耀的枣红马被勒得与大白马碰了一下,忽见大白马的主人扬起手来,以为是要打它,撒腿跑了起来。常光耀又顺势将身子夸张地向后一仰做摔下状,逗得马红英又“哈哈”大笑起来。
马进财见状也跟着傻笑起来。看着常光耀跑远,他非常认真地对马红英说:“我不能答应你。王乡长待俺不薄,给个队长干,亲戚朋友都沾光。”
“没出息!”马红英丢下一句话,打马向前。马进财急忙追赶,后边的马队也“驾”、“驾”地加快了脚步。
马红英赶上常光耀,也不说话,打马继续前跑。常光耀和马进财相继紧追,远远地把马队甩在后边。
马红英跑到灵官庙下,勒马踹蹬跳到地上。常光耀和马进财赶到跟前,急忙勒住马缰。
“到山神庙进个香。”马红英冲常、马两位队长说。
常光耀急忙下马,赔着笑脸说:“对,灵官爷是山门神,人们到山里进香都要先拜一拜灵官爷和灵官奶奶。”
马进财骑在马上不高兴地说:“庙门还没开哩,咱是上山寨又不是去求神拜佛,烧啥香哩。”
“你懂个屁。”马红英沉下脸一本正经地说,“在神灵面前别瞎说,这灵官爷灵官奶奶可灵了,凡是进浮戏山先来拜他的,有求必应,是不是他管的事,都成。”
“就是,再小的神也法力无边,应人个事还不是手到擒来,就看你虔诚不虔诚。”常光耀附和着说。
“所以,不要以为神小就不拜。”马红英认真地说,“庙再小,里边供的也是神。”她说完看了看马进财,见马进财一脸的不屑,就拉下脸用命令的口吻说:“叫门去。”
马进财还想说什么,常光耀已将马缰绳塞在马红英的手里,并趁机揉了揉马红英那滑嫩的小手,笑着说:“我去。我去看看,和尚哪有睡懒觉的,说不定早就起来练功了。”
常光耀的揉撮使马红英芳心荡漾,她一把拉住常光耀,柳眉一竖,狠狠地说:“叫他去。”
常光耀就势拉着马红英的手转到白马鞍前,隔着大白马对马进财说:“马队长,要么你就先走一步?夫人要上山了,拜一拜山门神,山里一百零八位神仙都会相助呢。”一边说一边用力捏马红英的手心。
马进财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也不说话,怔怔地拉着马走到路西边,将马拴在树上,头也不回地向灵官庙走去。
灵官庙耸立在大路上方的石崖上,就一座宝殿,没有院落,系明代修建。此殿古朴雄浑,正相应灵官这位镇山元帅的身份。庙前一棵巨大的栎树侧卧探望崖畔,非常壮观。树干直径就像宝殿正面那么宽,不知需要多少人才能合抱得住,就是靠下的几根树枝,每根也得三四个人才能合抱。树高难测,近处看不见顶。树冠很大,足可以遮住二亩地。树叶茂密,密不透风,只是时至深秋,皆已枯黄。忽然,一阵风吹来,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随之撒落一些败叶。栎树像一位年迈的老妪在风中颤抖着,发出阵阵老掉牙似的哭诉。它那粗糙的树皮皲裂着,如山坡上的水沟,又深又宽,刻记着历史,充满了沧桑。它那粗壮的根系裸露着,像巨人暴露的筋骨,紧紧地勒住地下的岩石,把岩石勒裂,再顺着裂缝扎向石下,去寻找它赖以生存的养分。这些树根又像一条条蜿蜒曲折的巨龙,在向人们昭示,山洪可以冲走它们身下的泥土,却冲不去它们顽强的生命之根。这棵栎树不知生于什么年代,也许是与浮戏山共生,村里年迈的老人说他爷爷的爷爷就叫它“万年栎”,前来山里进香、游览的人都尊称它为“迎宾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