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8/11页)
大家就解散。
田小牛从供水车那边提着桶走回来,乌云急忙接住:“我给你拎!”
“乌云班长,今天我是小值日!”田小牛赶紧说,“我怕班长骂我!”
“林锐敢骂你?我骂他!”乌云嘿嘿笑着,“给我给我!”
田小牛的水桶被抢过去了,看着乌云的背影纳闷:“太阳从西边出来?老兵替新兵作值日?”
帐篷里面,乌云在发淡水:“都注意了啊!先洗脸洗手再洗脚,淡水就这么多,可别给糟蹋了!”
林锐在灯光下看莎士比亚戏剧,他已经可以朗读了。他纳闷地看乌云:“今天不是你值日啊?”
“我闲着没事,让新兵同志多休息休息。”乌云笑着说。
水分完了,乌云自己提着空桶走了。林锐喊他:“乌云,你自己的水呢?”
“我?”乌云笑着回头,“我不需要。”
“这不胡闹吗?你不洗漱啊?”林锐问。
“淡水少,分给同志们吧。”乌云笑,“我是老兵了,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林锐纳闷看他,不知道怎么回事。
田小牛洗完脸洗脚:“乌云班长真够意思!”
在他上铺的董强噗哧一笑,田小牛问他:“你笑啥?”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董强伸头小声说一句。
田小牛挠挠头:“啥?”
“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董强笑着摇头,“还是不说了。”
田小牛擦擦脚起来爬他床上:“你赶紧说,不然晚上睡不着了。”
董强拉他过来:“乌云班长为什么现在成雷锋了?意思还不明白啊?他想跟林锐班长争提干指标!”
田小牛看看乌云在外面清理垃圾的背影,看看董强:“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哟,不简单啊!”董强好奇看他,“你怎么也会说了?”
“跟你学的。”田小牛嘿嘿一笑,下床,“乌云班长不可能是那样的人!”
林锐还在看书,但是眼睛已经飘向外面倒垃圾回来的乌云。
凌晨,军号刚刚响,耿辉就出了帐篷。他深呼吸,转腰。脚下有什么东西绊了他一下,他低头看是个麻袋,打开来里面都是湿漉漉的贝壳。
耿辉一愣,想起来了。他苦笑:“这个乌云!怎么也动起来花花肠子了?”
“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
穿着潜水服光着脚的战士们唱着歌踩着沙滩列队回到营地。陈勇挥挥手:“没啥说的,解散!都去冲澡去!”
“哦——”战士们欢呼着开始脱潜水服,叠好放在地上光着屁股跑向充当浴室的塑料布围成的临时浴室。担任保障的战士走过来收好潜水服和氧气罐、脚蹼等等,陈勇也脱光了跑进浴室:“十分钟啊!都赶紧洗!淡水紧张!”
哗啦啦,头顶的莲蓬头洒下淡水。田小牛呼拉拉给自己身上摸着香皂,乌云笑着过来:“小牛,转身!”
“干啥啊乌云班长?”田小牛问。
“转身。”乌云给他拉过来,在他背上开始擦肥皂。
“哟!这可使不得啊班长!”田小牛赶紧躲,“我咋能让你给我搓澡呢!”
“过来吧你!”乌云拉过来他给他擦背,“这个力量行不?”
“行,行!”田小牛喜不自胜,“我的妈呀,果然是革命军队啊,老兵给新兵搓澡了!”
林锐正在打肥皂,听见这个转过头。他看见乌云在笑着给战士们轮流擦背。林锐不忍心看下去,转过脸冲水。
“林锐,我给你擦背!”乌云笑着过来。
林锐看着他,看着他满身的烧伤伤疤,久久无语。
乌云拉他:“转身。”
林锐鼻子一酸,拉乌云转身,自己给他擦背。头顶的水冲在林锐的脸上,他的泪水也流下来。他的肥皂走过乌云背上那些严重烧伤留下的疤痕,声音颤抖着:“乌云,你这样没有用的!”
乌云一愣,回头笑:“说啥呢?”
“乌云!”林锐忍着眼泪擦着他的背,“你把我当兄弟的话,就相信我说的——这样没用的,还会给人看笑话。”
乌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转过头低声说:“林锐,你比谁都了解我。我实在是不想再回草原放羊了,我娘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了,我得把她接出来。”
“那你这样有用吗?”林锐说。
“有用没用,我努力过了。”乌云闭上眼睛,“林锐,我不是想和你争。我们是兄弟,生死兄弟!机会就这一个,悬在我的头顶,我肯定是想抓住的。抓住了,我这辈子就是国家干部,抓不住,我可能还要回草原。我娘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