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5 1602—1606年(第16/27页)
内德跟着说:“陛下,虽然查无实据,但可以和一些迹象相互印证。我在巴黎听到了类似的传闻。”
詹姆斯一耸肩:“传闻。”
内德说:“传闻不足为信,但也不可充耳不闻。”
“一点不错。”冬日光线微弱,詹姆斯把信纸举到灯笼前,借着光亮读信。
詹姆斯不疾不徐,内德的思绪不由得飘到玛格丽身上。从她吐露秘密之后,内德就没见过她。他搬到一间酒馆住,不想见到她,也不想和她说话:他承受不了。他甚至分不清自己的感情,是愤怒、痛恨还是难过。他只能把这些搁在一边,埋头其他事务。
国王那只持信的戴满戒指的手垂在身子一侧,一动不动地站了一分钟左右,其间什么也没看,只默默思索。内德见他目光中闪着智慧,嘴角透出坚毅,但皮肤上的黑斑和浮肿的双眼又表明他耽于享乐。内德暗想,一个人大权独揽,要做到节制有度、适可而止,的确是太难了。
国王又读了一遍信,接着问塞西尔:“你有什么看法?”
“不妨立即加派侍卫并部署火炮,防守威斯敏斯特宫院。之后关闭所有大门,彻底搜查各间屋子。再之后,排查并监视每一个进出宫院的人,直到国会开幕仪式结束。”
塞西尔倾向这个计划,但他和内德都清楚,国王要听的不是指示,而是选择。
詹姆斯虽然总宣扬君权神授,却一向重视民意。“千万小心,不可因为子虚乌有之事闹得人心惶惶。否则,百姓准以为国王意志薄弱、胆小怕事。”
“陛下平安才是最要紧的。不过内德爵士还有一个建议。”
詹姆斯示意内德开口。
内德早已做好打算。“请陛下这样考虑:倘若这个阴谋是真的,那么这群叛徒可能尚未准备就绪。倘若立刻动手,可能什么也查不到。或者查到他们只筹划到一半,那就更加糟糕,因为审讯时拿不出确凿证据。那样一来,天主教的喉舌准会煽风点火,说我们伪造证据,迫害天主教徒。”
詹姆斯听得莫名其妙:“可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是。要把这些密谋者一网打尽,拿到他们犯罪的铁证,就要等到最后一刻再收网。这样一来,不仅保护陛下免于此次的危害,更重要的是,可以一劳永逸。”内德屏住呼吸:胜负在此一举。
詹姆斯望着塞西尔:“我看他说得有理。”
“一切由陛下定夺。”
国王扭头望着内德。“那好。11月4日再动手。”
“多谢陛下。”内德松了口气。
内德和塞西尔弯腰退出长廊,国王这才想起来问:“可知道如此歹毒的阴谋是何人主使?”
对玛格丽的狂怒涌上心头,仿佛一个大浪打来,内德不由自主地颤抖。他掩饰不住语气中的恨意:“此人名叫罗洛·菲茨杰拉德,出身夏陵郡。说来惭愧,此人正是我的大舅子。”
“既然如此,”詹姆斯的语气充满威胁,“圣血啊,你最好逮住这个卑鄙小人。”
三十
11月3日主日,密谋者听闻蒙蒂格尔那封信,纷纷指责彼此背信弃义,衣帽总管的房间里一片剑拔弩张。盖伊·福克斯怒冲冲地说:“总之咱们中间出了个叛徒!”
罗洛怕这些人年轻气盛,真的动起手来。他急忙息事宁人:“别管是谁了,写信人与其说是叛徒,不如说是蠢材。”
“此话怎讲?”
“如果是叛徒,那早把咱们全供出去了。这个笨蛋只是要提醒蒙蒂格尔。”
福克斯火气消了。“听着有道理。”
“关键是对计划影响如何。”
“一点不错,”托马斯·珀西接口,“咱们是继续还是放弃?”
“那不是功亏一篑了?不行。”
“可要是塞西尔和威拉德知道了……”
“听说信中措辞含糊,塞西尔也拿不定主意,”罗洛答道,“所以咱们胜算很大。不可轻易放弃——胜利唾手可得!”
“有什么办法打探打探?”
“你可以,”罗洛对珀西说,“明天一早,我要你出去探探风声。去你那位亲戚诺森伯兰伯爵家走一趟。编个借口——譬如找他借钱。”
“为什么?”
“这不过是个幌子,免得他怀疑你是去探听枢密院对此事了解多少。”
“那我如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