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4 1583—1589年(第10/63页)
“你要搬去哪儿?”
“可以住学院。”
纳塔说:“我也得搬走。皮埃尔辞了我,他一向恨我。”
“天啊!那你怎么办?”
“我不需要找活儿,单是卖书,我都要跑断腿了。”纳塔坚韧不拔。多年前,西尔维劝她做了眼线,这些年来,她越发坚强机灵。
西尔维一阵烦恼。“真的非走不可?我们一直倚重你刺探皮埃尔和吉斯家的消息。”
“我也没办法,他把我打发了。”
“不能说说好话?”西尔维一筹莫展。
“你也知道他的为人。”
不错。皮埃尔使坏泄愤,凭你说多少好话也没用。事关重大——幸好西尔维随即想到,办法近在眼前。她对阿兰说:“你可以留在皮埃尔身边,是不是?”
“不行。”
“我们得知道他有什么阴谋!”
阿兰万分为难。“他害死母亲,我怎么能留在他身边!”
“但你笃信新教真信仰。”
“自然。”
“传播真福音,是咱们信徒的使命。”
“我明白。”
“而你要为之奉献,最重要的使命或许就是帮我们揭穿你养父的阴谋。”
阿兰犹豫不决。“真的吗?”
“给他当秘书,让他离了你不行。”
“上礼拜我还发誓说要杀了他报仇。”
“他过后就忘了——发誓要杀了皮埃尔的人数不胜数。你想一想,要为你母亲报仇,最好的法子——得主嘉许的法子,就是挫败他的诡计,让他不得迫害真信仰。”
阿兰若有所思:“母亲在天国也会安慰了。”
“千真万确。”
他再三踌躇。“我得再想想。”
西尔维瞥了一眼纳塔,见她偷偷指着自己,意思是说“交给我吧,包在我身上”。西尔维决定作罢,毕竟阿兰把纳塔当作半个母亲。
她于是说:“我们得知道有哪些英国天主教徒勾结吉斯一家,这比什么都重要。”
阿兰说:“上礼拜他们在府里会面,商量入侵英格兰。”
“太可怕了。”西尔维其实早就知道了,但内德告诉她,决不可让一个眼线知道有其他情报来源,这是首要法则。“在场的可有英国人?”
“有一个,是英格兰学院的司铎。养父跟这个人碰过几次面,他负责和玛丽·斯图亚特取得联络,这次出兵得有她同意。”
这条消息至关重要,而耶柔玛·鲁伊斯并不知情。西尔维只想马上赶回去告诉给内德,不过还有一件事得弄清楚。她问道:“这个司铎是什么人?”她屏住呼吸。
阿兰说:“他自称让·英吉利。”
西尔维心满意足地舒了一口气:“他叫这个名字?啧啧。”
二十三
十五年来,艾莉森和玛丽·斯图亚特一直不得自由,在她们待过的监狱里头,论起最叫人不快,谢菲尔德堡绝对算得上其一。城堡有三百年历史,处处显出古老沧桑。它建在两河交汇处,另外两面由护城河围绕,说它潮气侵人,那还是客气的说法。城堡主人什鲁斯伯里伯爵负责看守玛丽,因为不满伊丽莎白女王给的那点微薄薪俸,饮食都挑最便宜的。
唯一叫人欣慰的,是护城河对面那片四平方英里大小的鹿苑。
玛丽得到准许,可以在鹿苑骑马,不过每次都有佩带武器的守卫跟随。有时候玛丽因为什么理由不想出来,他们就放任艾莉森一个人骑马驰骋,逃跑也没人在意。她的坐骑是一匹黑马驹,叫作加尔松,也就是法语“少年”的意思。加尔松大多时候都很乖巧。
一看到核桃树林立的小径,她就快马加鞭,催加尔松跑出四分之一英里,散掉些体力后,加尔松对她越发顺从。
恣意驰骋时,她仿佛重获自由,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等吆喝加尔松放缓步子时,她就记起自己仍是阶下囚。她不禁自问,何苦要留在这儿?回苏格兰也好,去法兰西也罢,总之没人阻拦。只是她这个阶下囚心里还抱着一线希望。
她能活下来,全靠这线希望——还有失望。她先是盼着玛丽当上法国王后,可惜好景不长,不到两年国王驾崩;玛丽返回苏格兰,但这个女王无人拥戴,最终被逼退位。现如今她是天下人眼中的正统英格兰女王,独独英格兰人不认账。不过还有成千上万甚至百千万忠诚的天主教徒,愿意为她而战,拥戴她为王。艾莉森等待的、希望的,就是揭竿而起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