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 1566—1573年(第59/70页)
椅子旁放着一只长颈瓶,拉尼给她倒了点酒。西尔维这才发觉自己又饿又渴,她已经跑了好几个小时。她大口大口地喝光了,但没有要第二杯。
她说明来意:她料到天主教徒蓄谋动手,一晚上挨家挨户地通知新教徒,但看来对方已经下手,来不及再去通风报信了。她最后说:“我得赶回家去。”
“真的?留在这儿或者更安全。”
“我得知道妈妈怎么样了。”
拉尼把她送到门口,才一转门把手,就听见重重的拍门声。西尔维连忙喊:“别开门!”可惜她迟了一步。
她站在拉尼身后,看见门口站着一个贵族模样的人,身后还跟着几个手下。拉尼认得这个人,诧异地说:“维尔纳夫子爵!”
维尔纳夫穿着一件华贵的红色外套,西尔维瞧见他握着剑,吓得心惊胆战。
拉尼不慌不忙。“子爵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主基督的使命。”维尔纳夫手一扬,剑刺进拉尼腹部。
西尔维失声惊叫。
拉尼痛苦地尖叫,跪倒在地。
趁着维尔纳夫拔剑,西尔维沿着门厅朝屋后跑去。她慌不择路,冲进一扇门,发现进了宽敞的厨房。
地上躺着不少下人。床铺是有钱人才能享受的,巴黎的下人和全天下的下人一样,只能睡在厨房地上。十一二个下人惊醒了,惊恐地问出了什么事。
西尔维朝对面跑去,一路小心不踩到惊醒的下人。她跑到尽头的门前。门上了锁,周围没看见钥匙。
她看见一扇窗户开着——八月的晚上溽暑蒸人,下人开了窗户通风。她不及细想,从窗户爬了出去。
外面的院子里摆着一处鸡舍和一排鸽笼,院子尽头立着一面高高的石墙,墙上有一扇门。她奔过去,发现这扇门也锁了。她又急又怕,快要哭了。
身后传来阵阵惊叫:维尔纳夫带着手下闯进了厨房。他们自然会想,主人是新教徒,下人当然也是——情况通常如此。他们会先杀了那些下人,再来追她。
西尔维手脚并用,爬到鸡舍顶棚上,里面的鸡受了惊,嘈杂一片。顶棚和院墙间约莫只有一码的距离。她奋力一跃,跳到窄窄的墙头,站立不稳,膝盖狠狠撞在墙上,好在没有摔倒。她跳到墙外,进了一条臭烘烘的巷子。
她拔腿就跑,出了巷子,正是城墙街。她拼命朝仓库跑去,一路上一个人也没遇见。她开了门锁,溜进仓库,关上门,从里面上了锁。
安全了。她倚着木门,脸贴在上面。她有种异样的兴奋之感:自己逃过一劫。脑海里突然闪出一个念头,叫她吃了一惊:我不想死,因为我遇见了内德·威拉德。
沃尔辛厄姆一听说小簿子不见了,立刻明白关系重大,派了内德等几个人去巴黎几个英国新教徒首领家中送口信,请他们来使馆暂避。马匹不够,内德只好步行,虽然夜里暖和,他还是穿上了马靴皮衣,配了一把剑和一把两英尺长的锋利匕首。
他送完信,刚离开最后一家,就听见了钟声。
他担心西尔维有危险。皮埃尔只打算除掉贵族新教徒,但人一旦动了杀机,就收不住了。
两周前,西尔维说不定还不会有事,她行事谨慎,没人知道她暗中售卖禁书,一周前,是内德把皮埃尔引到了她家里,眼下她很可能被记在了皮埃尔的小本子里。内德打算接她们母女到使馆躲一躲。
他赶到塞尔庞特街,重重地敲门。
二楼的一扇窗开了,一个身影探出头来问:“是谁?”是伊莎贝拉的声音。
“内德·威拉德。”
“稍等,我就下来。”
窗户关上了,片刻之后,前门打开了。“快进来。”
内德迈进屋子,伊莎贝拉立刻关上门。店里只点了一根蜡烛,照亮了摆着账簿和墨水瓶的架子。内德问:“西尔维呢?”
“她去送信还没回来。”
“现在报信太迟了。”
“她可能藏起来了。”
内德又失望又担心。“依您看,她人在哪儿?”
“她沿着圣马丁街往北,最后会是去拉尼侯爵家。她可能留在那儿了。或者……”伊莎贝拉顿了一顿。
内德焦急地问:“在哪儿?她可能性命不保!”
“有个秘密地方。你发誓绝不能说出去。”
“我发誓。”
“在城墙街,圣丹尼街拐过去走两百码,有一间破旧的砖砌马厩,只有一扇门,没有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