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 1566—1573年(第51/70页)
科利尼走近了。皮埃尔盘算,再过几秒就是最佳时机。卢维埃此刻应该瞄准了。
皮埃尔暗暗念叨,就是现在,不要拖太久……
科利尼突然停下脚步,扭头和一个随从说话。就在这时,皮埃尔听见一声枪响,屏住了呼吸。
科利尼一行人都僵住了。四下一片死寂,接着科利尼大骂一声,捂住左臂。他中枪了。
皮埃尔心如死灰。想不到科利尼突然停下脚步,救了他一命。
好在卢维埃的火绳枪有两支枪管,第二枪紧随其后。科利尼跌倒在地,皮埃尔看不见他了。
他死了没有?
那些随从把他围在中央,一片混乱。皮埃尔焦急地想看个究竟,却只见到人群中央科利尼那一头银发。他们把他抬起来了?
皮埃尔随即看见科利尼睁着眼睛,嘴巴一张一合。他站起来了。他还活着!
皮埃尔万分焦灼,快重装,卢维埃,快开枪啊。此时科利尼的守卫如梦初醒,开始四下查看,其中一个指着内穆尔府楼上;敞开的窗前,白窗帘正微微飘动。四个守卫奔了过去。
卢维埃是不是还在镇静地重装弹药?守卫冲进大门。皮埃尔站在围墙后,一动不动,等着枪响,但没有听到。要是卢维埃还没走,这会儿该被抓住了。
皮埃尔又望向科利尼。他的确是站着的,不过也许有人扶着。他只是受了伤,但未必能活下来。片刻之后,他甩开下人,叫他们别围得这么紧,周围的人这才散开来,皮埃尔得以瞧个清楚。科利尼没人搀扶,双手按着伤处,袖子和衣服被血染红了,但看样子只是皮外伤。皮埃尔暗叫不妙。他朝住处走去,显然是想先回家去再找大夫。
冲进内穆尔府的四个人出来了,其中一个举着那把双管火绳枪。皮埃尔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不过从摇头、耸肩、比画逃跑的手势看来,卢维埃已经溜之大吉。
一行人朝皮埃尔这边走来。他急忙转身,匆匆穿过尽头的大门,垂头丧气地走了。
内德和沃尔辛厄姆听到消息,立刻知道情况不妙:他们和伊丽莎白女王所期盼的局面,或许就此告终。
两人急忙赶往贝蒂西街。科利尼躺在床上,拉尼侯爵等几个胡格诺首领围在床边。几个大夫守在一旁,医生安布鲁瓦兹·帕雷也在其中。帕雷已是六十开外,头发稀疏,一把长长的黑胡子显得他心事重重。
内德知道,为了防止伤口感染,最常用的办法是用滚油或是烧红的铁灼烧,而有些病人疼痛难忍,一命呜呼。帕雷则主张在创口处敷用一种含有松节油的药膏,他还著书立说,题目为《火绳枪及箭伤疗法》,可惜的是,虽然帕雷声誉卓著,他的疗法却鲜有人采用:行医之人大都保守。
科利尼面色苍白,显然是伤口疼痛,不过头脑还清楚。帕雷说,科利尼右手食指中枪,断了一截,令一颗子弹卡在左手肘。帕雷已经把子弹取了出来——这个过程叫人疼得死去活来,难怪科利尼如此苍白。他还拿了那枚直径半英寸的铅丸给两个人看。
科利尼说科利尼没有大碍,这叫众人长舒了一口气。尽管如此,胡格诺派心目中的大英雄遭人毒手,人人怒不可遏,要平息他们的怒火着实困难。
病床周围有好几个人就要动手,科利尼的朋友都恨不得替他报仇。他们认定此事的主谋是吉斯公爵,想立刻冲进罗浮宫,向国王讨个说法,并请他立刻下令逮捕亨利·德吉斯,否则将号令全国的胡格诺派起义。甚至有个糊涂家伙扬言要挟持国王。
科利尼不住请众人少安毋躁,然而他受伤卧床,语气半死不活,没人听得进去。
沃尔辛厄姆劝阻。“我收到消息,也许事关重大。”历数举足轻重的诸国,唯独英格兰奉行新教,沃尔辛厄姆是该国使节,他一开口,众胡格诺贵族无不洗耳恭听。“忠坚天主教徒正等着各位造反。吉斯公爵密谋在婚礼后将新教徒一网打尽,屋子里的每一位……”他缓缓扫视一周。“屋子里的每一位,都指派了一个狂热的贵族天主教徒刺客。”
屋子里一片哗然,又是震惊又是愤慨。
拉尼侯爵摘下镶珠宝的帽子,搔了搔光头,狐疑地问:“沃尔辛厄姆大使,恕我冒昧一问,这一消息您又是如何得知?”
内德心头一紧。沃尔辛厄姆应该不至于说出耶柔玛·鲁伊斯,她说不定还会通风报信。
好在沃尔辛厄姆没有透露内德的消息从何而来。他答道:“吉斯家里自然有我的眼线。”
拉尼向来主张和平,但这一次,他也愤愤然:“那么,我们每个人都要准备好,以防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