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 1566—1573年(第47/70页)

“我想把你的臭鼻子咬下来。”

这倒像是真心话,但他并不罢休。“你能懂得爱,都是我教会的。”

“你教会我一个基督徒也可能满口谎话。”

“咱们都是罪人,所以需要主慈悲。”

“有些罪更为恶劣——有些罪人是要下地狱的。”

“你吻过那个英国情人没有?”

这下子她真的慌了。他喜不自胜。显然她没料到自己知道内德爵士的事。她还嘴硬:“不知道你胡说什么。”

“你明明知道。”

她勉强镇定。“皮埃尔,你拿了奖赏,心满意足了?”她一指他身上的外套,“你穿的是绫罗绸缎,我还见过你和吉斯公爵并辔而行。你得偿所愿了,你恶事做尽,值得吗?”

他忍不住炫耀:“我享尽荣华富贵,还有做梦也想不到的权力。”

“但这都不是你真正想要的。你忘了,我对你清楚得很。”

皮埃尔顿时心烦意乱。

她毫不留情:“你最想要的是成为真正的吉斯,因为你小时候他们不肯认你。”

“我做到了。”

“你没有。他们谁都知道你的出身,是不是?”

皮埃尔一阵慌乱。“我是公爵最信赖的谋士!”

“但不是他的亲戚。他们看着你一身华服,就想起你是私生子的私生子,嘲笑你装模作样,我说错了吗?”

“你听谁造的谣?”

“尼姆侯爵夫人知道你的底,她和你是同乡。你后来又娶了亲,是吧?”

他皱起眉头。她是胡乱猜中还是听说的?

“看来并不如意喽?”他掩饰不住难堪,她全看在眼里。“可惜不是贵族小姐,而是出身低微之人——所以你恨死了她。”

全叫她说中了。他如愿以偿地随了吉斯的姓,代价是娶了一个丑婆娘,还得替别人养一个拖油瓶。这是他一辈子的耻辱,他无法不动声色,恨得咬牙切齿。

西尔维看在眼里,叹道:“那女人真可怜。”

他恨不得冲过去,一拳把她打倒在地,再叫几个护卫进来狠狠折磨她;可他觉得力不从心。他本该怒不可遏,却发觉自信全消,不知所措。她说得不错,她太了解他了。皮埃尔被她击中要害,只想爬到角落里舔舐伤口。

他转身要走,刚好伊莎贝拉从后屋进来,一眼认出他来。她震惊不已,本能地退后一步,表情中夹杂着惧怕和厌恶,好像瞧见的是一条疯狗。她很快从震惊中平复,发起火来。“魔鬼!”她扯着嗓子大喊,“你害死我家吉勒,毁了我女儿的一生。”那声音尖利刺耳,仿佛失心疯发作,皮埃尔连忙朝门口退去。她大喊:“要是我有把刀,我要把你的黑心肝都剜出来!下贱胚!残花败柳的野种!臭气熏天的行尸走肉,我掐死你!”

皮埃尔快步奔到店外,摔门而去。

大婚这天,气氛从一开始就透着异样。

周一一早,人群蜂拥而来;举凡盛事,巴黎人是绝不肯错过的。巴黎圣母院前的广场上搭起了一圈木头看台,罩着金线帐子,高高的走道通往教堂和附近的主教府。内德只是无名小卒,离仪式开始还有好几个小时就入座了。八月的这天万里无云,大家只好忍着骄阳炙烤;看台周围人挤人,不免各个汗流浃背。近处的房屋里更是挤满了人,有的扒着窗户,有的爬上屋顶。然而,气氛却平静得出奇。巴黎的忠坚天主教徒本来就不愿把这个淘气的心肝宝贝嫁给下三滥新教徒;每逢主日,更有布道教士煽风点火,将这场联姻斥为造孽,令听众越发愤愤不平。

内德隐隐担心这婚未必结得成。可能有人闹事,导致仪式取消;此外还有传言说,玛戈公主扬言要当场悔婚。

宾客纷纷入席。下午三点左右,耶柔玛·鲁伊斯坐到了他身边。罗浮宫一见后,内德一直惦着要找她详谈,苦于这几天没有机会。他热情地寒暄,耶柔玛则语气惆怅:“你笑起来和巴尼一模一样。”

“罗梅罗枢机大失所望了。看样子婚还是结了。”

耶柔玛压低声音:“他跟我说了一件事,你准想知道。”

“太好了!”内德原本打算费一番唇舌,劝她透漏些消息,看来她不需要劝。

“吉斯公爵握有巴黎重要新教徒的姓名地址,分别指派了一个信得过的天主教贵族。一旦起了暴乱,对胡格诺教徒格杀勿论。”

“上帝!他们竟然如此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