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 1566—1573年(第35/70页)

“可惜了,怎么没人在他胸口捅上一刀。”

“这么想的人不在少数,相信我。”他皮埃尔就是其中之一,“不过科利尼可不傻,不给人下手的机会。他极少在巴黎现身。”耳边传来圣埃蒂安教堂的钟声,十点了。“我得上朝去了。你在哪里借宿?”

罗洛环顾四周。看得出,他本打算在皮埃尔家里借宿,来了才知道他家地方狭窄。“还没着落。”

“博利厄伯爵向来乐意接待英格兰来的天主教徒。住在那儿,或许能遇到一些人是用得上的。不过你也得留心那些英格兰新教徒。”

“在巴黎的多吗?”

“有几个,主要是那些使臣。外交大使叫作弗朗西斯·沃尔辛厄姆爵士,此人性格乖戾,但精明得很。”

“还是个亵渎神的清教徒。”

“我早派人盯着他了。不过说到不好对付,倒是他那个副官,这个人除了智计过人,为人处世也讨人喜欢。此人叫作内德·威拉德爵士。”

罗洛吃了一惊。“当真?内德·威拉德是外交副使?”

“看来你认得他。”

“他也是王桥出身,想不到他如此举足轻重了。”

“嗯,可不是。”皮埃尔回想起威拉德当年假充苏格兰新教徒,去圣迪济耶行宫求见玛丽·斯图亚特。后来他收到艾莉森·麦凯的密函,得知去卡莱尔堡宣布软禁玛丽的,也是这个威拉德。眼下,此人又出现在巴黎。“内德·威拉德不容小觑。”

“念书那会儿,他常常挨我的鞭子。”

“当真?”

“当时就该把他打死。”

皮埃尔站起身。“博利厄伯爵家在圣丹尼街。我告诉你怎么过去。”他领着罗洛下到一楼,来到街面上。“你离开之前,记得再来见我。我或许有信给威廉·艾伦。”他替罗洛指了路,两个人握手告别。

皮埃尔目送罗洛走远,瞥见一个女人也朝同一个方向走去。他觉得这背影有些眼熟,但不及细看,那女人就转过街角,看不见了。从穿着看来,并不是什么贵族小姐,因此不会是什么要紧人物。皮埃尔迈进家门,不去费心思。

他进了厨房,阿兰也在。他的语气比平常和气:“阿兰,我有个坏消息。出了件祸事,你妈妈给马踢了,她死了。”

阿兰瞪圆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面孔皱成一团,号啕大哭。“妈妈!”他边哭边喊,“妈妈,妈妈!”

“叫也没用,”他又恢复了平常那副不耐烦的口气,“她听不见,她死了。她走了,咱们再也见不到她了。”

阿兰哭得撕心裂肺。这番谎话如此奏效,皮埃尔简直要后悔了。

闹了一分钟,就见到奥黛特提着鱼篓跑进来,大喊:“怎么了,怎么了,阿兰?”

小孩子睁开眼,看到妈妈,一把抱住,哭喊道:“他说你死了!”

奥黛特骂道:“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下流胚。你干吗要骗他?”

“给他个教训而已,”皮埃尔得意扬扬,“他跟我说谎,所以我也跟他说谎。这下他就不敢轻易骗人了。”

罗浮宫始建于中世纪,是座四方形堡垒,圆锥顶的圆形角楼矗立在四角,护城河上悬着吊桥。沃尔辛厄姆和内德穿过吊桥,进到院子。内德既紧张又兴奋。这里是法国的权力中心,有的是号令千军的戎首,有的提携亲友享受功名利禄、令仇敌身败名裂,还有的手握着生杀大权。内德一会儿就要同这些人同朝议事。

已故国王亨利二世当年下令拆毁西墙,盖起一座时兴宫殿,凹槽壁柱、长长的高窗、叫人目不暇接的雕塑,尽显意大利风尚。内德心想,伦敦可没有类似的建筑。不久前,亨利的儿子夏尔九世又下令扩建,如今整栋建筑呈L形状。

宫中各厅室相互连通,象征着各级身份。马夫、女仆和护卫只能在院子里守着,不论刮风下雨。内德和沃尔辛厄姆穿过正门,进到宴会厅。西翼的底层只有这一间屋子,侍从女官等高一级的侍从出入自如。两人穿过大厅,正要上楼,内德突然发觉一个绝色女子怔怔地瞧着自己,神色古怪,夹杂着震惊、希望和疑惑。

他定睛望去,这名女子和自己年龄相仿,是那种公认的地中海美人,乌发如云,蛾眉浓重,双唇饱满娇艳。她身着黑红两色的裙子,和周围的众位贵妇小姐相比,虽然算不上华贵,但无疑最为醒目。内德瞧着她,觉得她不像普通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