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皇太极入主中原,大清帝国登场!(第8/9页)
有证据表明,在皇太极执政之初,这种情形已经在后金政权高层初露端倪。
努尔哈赤刚刚死去的服丧期间,据说代善和皇太极十分悲恸,在家素衣素食哀悼乃父;莽古尔泰兄弟和妹妹则将歌舞伎召到家里,大排盛宴,欢歌燕舞,不知是否与努尔哈赤逼死他们的母亲有关。
有一次多尔衮出征,按照惯例,皇太极率领诸贝勒大臣出城送行。多尔衮的亲弟弟多铎以避天花为名,实则很快乐地躲在家里和妓女们厮混。当时,他身着优伶服装,学习“傅粉”之态。(王先谦《东华录》,崇德四年五月)其情形,大约就是涂脂抹粉,男身女态吧。
战争中,前线军帐里甚至出现过召歌舞伎和优伶吹弹歌舞之事。(《清太宗实录》卷六十一)
翻检史书,这种情形和元朝末期“以肉阵为军阵,以酒令为军令”已经相去不远。
这种情形,可能是皇太极吸取历史经验,以霹雳手段严明执法的重要原因。平心而论,若没有他的努力,他的后继者想要入主中原,恐怕远远没有那么容易。
在皇太极的诸多作为中,肯定还有一个动机也在发挥着重大作用,那就是尽可能削弱其他大小贝勒的权势、地位与影响,将权力最大限度集中到自己手上,从而形成至高无上的地位。这种动机的形成,大体与下列因素有关:努尔哈赤在世时威厉暴烈、一言九鼎的影响;后金政权整体形势的发展;建功立业的冲动;威权日重后的心理膨胀;还有一个绝非不重要的因素,即汉族官员们极力、大量的怂恿。
这个话题敏感而令人颇费踌躇,但却很可能是事实。皇太极继位之后,立即开始重用汉族官员,并通过各种方式大量选拔汉族儒生进入政府机构。他们对于后金政权的国家管理、缓解内部民族矛盾肯定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同时,翻检史料也会很容易发现,这些汉官发表了数量不小的言论,核心思想在于抨击八大贝勒共治国政制度,反对四大贝勒并肩而坐,要求皇太极独坐称尊。这些汉族官员大声疾呼,为皇太极“虽有一汗之虚名,实则无异于一旗之贝勒”的情形鸣不平,对这种状况表现出了真诚的痛心疾首,并且断言,凭借八旗铁骑,即便拿下中原,也必将在数年之内错乱不已,终至不可收拾。(《天聪朝臣工奏议》卷上;胡贡明《五进狂瞽奏》)结论则是不言自明:仿效明朝“君权至上”的集权制度,对后金政权进行改革。
这种表面慷慨激昂实则其媚入骨的取媚之术,实在是太能搔到皇太极的痒处了。受过近两千年历史的帝制、儒家思想训练和朱元璋强化培训的汉族官员与知识分子,在此方面的才能早已臻于化境,其解语花一般的善解人意,已经锤炼得登峰造极、炉火纯青,无往而不胜、无坚而不摧。揣度皇太极听到这些言论时的心境,应该是高兴得想翻跟头才对。
为此,皇太极采取大量措施贯彻这一意图:继位伊始,皇太极沿袭旧制,仍然在八旗设置八位总管大臣,但扩大了他们的权限,规定,“凡议国政,与诸王贝勒偕坐共议之”。(王先谦《东华录》,天命十一年九月)同时,增设十六位佐管大臣、十六位调遣大臣。两年后,以不愿三大兄长贝勒过于操劳的名义,取消了四大贝勒按月轮值掌理国政的制度,改由诸小贝勒代理。(《清太宗实录》卷五)同时,实行科举考试,大量选拔汉族儒生士大夫进入政府各部门。再过三年,完全仿照明朝制度,设立六部,制定各种仪仗礼仪,取消四大贝勒并肩而坐之制,并在住房、行路、仪仗等方面突出了皇权高于一切的特征;设置蒙古八旗和汉军八旗,等等。这些措施,可以理解成适应了形势的发展,可以理解成完善了国家管理制度,可以理解成实现了政府机构正规化,等等。
同时,这些举措也和修理三大贝勒一样,实实在在地达到了“君权至上”的目的。
此时,大明帝国已经烂到了骨头里,皇太极和汉官们所要仿效的却是那朽烂的制度。他们明明身体在向前走,头却偏偏扭到背后去寻找方向。此种状况,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们政治思维的发育已经停止,他们的头脑已经凝固,滋养心灵的政治智慧资源已经枯竭。
到天聪十年四月,皇太极登基称帝,改国号为大清,改年号为崇德。就此,努尔哈赤于天命七年三月规定并实施了十余年的八和硕贝勒共“治”国政制度——那具有浓厚贵族共和色彩,酷似上议院的制度,变成了和硕贝勒共“议”国政制度,变成了真正的附庸和婢女。大清朝由此进入了帝权独尊时代。从此,就应该称呼其为大清帝国了。从那时起,注定了皇太极没有能够超越升华于他的时代,注定了他无法在中国历史上占据更加崇高而伟大的地位,而大清朝只能作为中华帝国垂死前最后回光返照的宿命,也由此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