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明官场乱斗之二:张居正搏杀高拱(第8/12页)

况钟是进入了我国民间传奇的一位清官。此公担任苏州知府时,曾经接到过皇帝的一份手书密令,命他协助专程前往江南采办蟋蟀的宦官,弄它一千只上好的回来。皇帝相当郁闷地告诉苏州知府,以往弄来的数量少,“又多有细小不堪的”。结果,江南蟋蟀价格狂涨,达到了十几两黄金一只,约合几百两白银、几万元人民币。以至于帝国军队中盛传,某某人捕献蟋蟀,可以得到和杀敌立功同样的官职提升云云。

这位皇帝时常只亲笔批红几本奏章票拟,其余全部授权太监们代理皇帝签批实行。遂成为帝国定制。宣德皇帝在位十年,三十七岁时病死。结果,他所手创的这套制度,到他儿子正统皇帝时代,便产生了重大后果——培养出了帝国第一位大太监王振,由此,引发了“土木堡之变”、皇帝成为蒙古族骑兵俘虏、南宫复辟、于谦被杀等一连串中国历史上有名的大事件。

正统皇帝曾经充满深情地给王振写过一道敕文,极有助于我们理解帝国皇帝与宦官之间的关系。从而,稍微运用一点联想力,就能明白上述一切发生的机理。

这道敕文并不长,语言也不晦涩,故抄录如下:

朕惟旌德报功,帝王大典。忠臣报国,臣子至情。尔振性资忠孝,度量弘深。昔皇曾祖时,特用内臣选拔,事我皇祖。教以诗书,玉成令器。眷爱既隆,勤诚弥笃。肆我皇考,以尔先帝所重,简朕左右。朕自在春宫,至登大位,几二十年;尔夙夜在侧,寝食弗违。保护赞辅,克尽乃心。正言忠告,裨益实至。特兹敕赏,擢尔后官。诗云:‘无德不报。’书曰:‘谨终如始。’朕朝夕念劳,尔其体至意焉。(《明史纪事本末》卷29,“王振用事”)

于是,在帝国史册上,便记载了许多这位王振的事迹。

下面的这个小故事能够帮助我们理解,为什么会发生上面谈到的那些大事件。

据说,有一位官居工部侍郎——相当于今日中央工程建设部副部长的高级官员,没长胡子。王振问他为什么?他回答说:“老爷您都没长胡子,儿子辈的我当然不敢长。”史书上还记载了这位大太监私下里将反对自己的官员剁碎后,弃置荒野的事迹;记载了相当于今天最高法院副院长的大理寺少卿,由于没有当众向他行礼,而被抓进监狱判处死刑的故事;记载了一位反对他的军人,是如何被凌迟处死的经过。还有属于运气较好的一位,他是当时特别有名的大学者,官居国子监祭酒,就是帝国中央大学校长。王振认为此人对自己不恭,就找了个理由,用一个百斤大枷,把他枷锁在帝国大学门前示众,他的学生们哭号奔走,据说是惊动了太后,才终于在示众三天后获释。

从皇帝呱呱落地开始,王振就日夜陪伴着他,在几近二十年时间里,夙兴夜寐,废寝忘食,苦口婆心,忠心耿耿。由此,皇帝认为他禀性忠孝,度量宏大是合乎其观察角度的。同样,当九岁就继位的皇帝,在逐渐长大的过程中,面对着一个上亿人口的国家时,依靠和信任这样一个人也应该是不难理解的。

既然如此,皇帝的权威和他的权威当然不应该有太大的区别,或者说,这种权力的转移与合二为一,已经没有任何不可理解之处。

继王振之后,到张居正的时代,帝国至少出现了曹吉祥、门达、汪直、李广、刘瑾、钱宁等大太监,每一个都有其身手不凡之处,个个都有本事足以将满朝文武百官折腾得死去活来、斯文扫地。

嘉靖一朝四十五年间,少见宦官为祸。可能与嘉靖皇帝在外省长大、并对宦官心存戒备有关。其朝局情形已经说了太多,不再啰唆。

而在此时此刻,张居正已经与大太监冯保达成深刻默契。从而,掀开了帝国历史上极为奇异的新篇章。

据说,冯保时常焚香沐浴之后,弹奏古琴,水平相当高,且很有儒者风度。他属于那种一眼看上去知书达理、颇有文化素养的宦官,琴棋书画都能来,诗词文章也不错。由于学识涵养在宦官们当中确属出乎其类拔乎其萃,因此,嘉靖年间就已经做到了司礼监秉笔太监的位置。

今天,人们时常使用的“太监”这个词,其实是一种高级宦官官职的名称,出现的时间很晚。

我国令阉割后失去男性性能力的人在宫廷中做仆役的历史,十分悠久,可能在春秋时代以前很久就开始了。对这种人的称呼极多,包括了统称、尊称和蔑称。宦官是最一般的统称,其他如:奄人、奄寺、奄宦、奄竖、阉人、阉宦、阉竖、寺者、寺人、宦寺、宦者、宦人、宦竖、中侍、中官、中贵、中竖、内官、内臣、内侍、内监、内竖、貂珰、竖珰、貂竖、竖貂、大珰、小珰等等,看到这些词汇,全部都可以将其理解为是宦官。我们知道,“竖”这个字眼,在古代用在人身上时,带有一种极度蔑视的成分。其含义已经超过了今天“那小子”、“那家伙”、“那东西”之类,具有骂人“不是个东西”、“不是个玩意儿”的味道,不屑与不齿的意思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