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祺祥政变(第3/14页)
但从奕的角度而言,他请求皇兄进封生母的方式也有问题。这一点从康慈临终前奕的请封便可以看出来:
又一日,上问安,入,遇恭亲王自内而出。上问病如何,王跪,泣言:“已笃,意待封号以暝。”上但曰:“哦!哦!”王至军机,遂传旨令具册礼。所司以礼请,上不肯却奏,依而上尊号。
关于这件事,《清史稿》的记载是:
咸丰五年七月,太妃病笃,尊为康慈皇太后。
联系两段史料,咸丰皇帝最终进封康慈为皇太后其实很勉强。奕没等咸丰皇帝明确态度,便自行传旨也存在严重问题。于是在安葬完康慈后,咸丰皇帝便罢免了奕的军机大臣、宗令、都统等职,只保留他仍在内廷行走的头衔。这等于是撤了奕的全部职务,而且让他在上书房里读书学习,闭门思过。
但是大清帝国时局越来越艰难,使得咸丰皇帝不能再计较个人恩怨,因为奕的才能是可以重用的。咸丰七年(1857)正月,兄弟两人一同祭祀先帝道光,可以看作是二人关系缓和的标志。此后,咸丰皇帝又逐渐恢复奕的各项职务,一直到英法联军进兵北京,咸丰皇帝北逃热河,奕全面接管了北京事务。
从奕被罢免到后来接管北京事务的过程看,咸丰皇帝对这个弟弟还是十分看重的,并没有因为奕亲王的身份而对他加以提防,这是咸丰皇帝做得很好的一面。但是在如何应对英法联军的问题上,咸丰皇帝与奕再次发生了矛盾。
咸丰皇帝让奕接管北京事务面对英法两国“办理抚局”,其本意是想暂缓一步,等到大清帝国从太平天国运动的泥沼中挣脱出来后,再以强硬的姿态面对英法。可是奕在面对英法时,却是以和局为目的入手。这让咸丰皇帝十分不满。
咸丰九年九月二十九日(1859年10月24日),在奕递上去的“经过谈判,英法联军已经定期撤出北京”的奏折上,咸丰皇帝朱批斥责了他:
览奏已悉。二夷虽已换约,难保其明春必不反复。若不能将亲递国书一层消弭,祸将未艾。即或暂时允许,作为罢论,回銮后,复自津至京,要挟无已,朕唯尔等是问。此次夷务,步步不得手,致令夷酋面见朕弟,已属不成事体。若任其肆行无忌,我大清尚有人耶?
咸丰皇帝从维护“大清体统”角度,表示对奕办理抚局的不满,实际上是对奕一味妥协退让最终导致签订城下之盟的批评。
从奕与英法签订《北京条约》开始,咸丰皇帝对这个弟弟感到彻底失望。当咸丰十一年(1861)七月,咸丰皇帝在热河病重垂危时,奕奏请要来热河行宫探视,咸丰皇帝的批复居然是:
相见徒增伤感,不必觐见。
所以我们也就理解了,为什么咸丰皇帝在临终前,要将肃顺、载垣等八大臣列为辅政大臣,而其中却没有奕,等于是将奕排除在当时朝廷领导核心之外,这让奕甚为不平。
事实上,在咸丰皇帝病逝后,八大臣与奕就已经站在了对立面,这都是咸丰皇帝临终前埋下的政治隐患。只是奕与八大臣之间的矛盾还处于潜伏状态,如果没有引爆点,这种矛盾或许永远不会升级。但问题的关键是,八大臣之首的肃顺与同治皇帝的生母叶赫那拉氏素来不睦。
咸丰皇帝正式重用肃顺,是在奕被罢免军机大臣之后。从咸丰六年(1856)署都察院左都御史到咸丰十年(1860)迁御前大臣,肃顺成了咸丰皇帝的左右手。作为朝廷第一重臣,肃顺对咸丰皇帝不顾祖制,让叶赫那拉氏批阅奏章干预政事颇为不满。
前边我们说过,叶赫那拉氏在英法联军逼近北京,咸丰皇帝准备北逃热河时,曾经以颇有见地的语言劝谏丈夫不要离开京城。对于叶赫那拉氏的建议,咸丰皇帝同时召见奕和肃顺,让他们说说意见。当时奕和肃顺观点截然对立,史料记载是:
主和,顺主战,哄于御前,不能决。
也就是说两个人当着咸丰皇帝的面吵了起来。两个人退出来后,肃顺问奕,应对英法两国这种国际事务,本来是我们这些大臣该做的事情,为什么皇上要把您这个亲王叫来商议?奕回答说:不知道具体情况,既然皇上召见,就必须应召。
后来有人向肃顺透露,召见奕的主意是叶赫那拉氏出的,于是肃顺对她更为不满。导致两个人隔阂加深甚至说彻底决裂的标志,是咸丰皇帝前往热河路上的换车一事。当时走得匆忙,找来的车驾十分老旧,再加上天气炎热,道路崎岖,叶赫那拉氏便承受不了,希望当时负责后勤保障工作的肃顺,能够为自己换一辆车,没想到却遭到肃顺的严厉训斥。当时肃顺反问叶赫那拉氏:“尔何人,乃思驾中宫上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