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残梦(第7/8页)

郑成功耐心地讲了很多道理和对敌策略,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虎不可离山,鱼不可脱于渊;离山则失其威,脱渊则登时困杀。”郑成功并不知道博洛的诡计,但他很清楚,失去了枪杆子,郑芝龙将一文不值,成为任凭清军宰割的羔羊。

郑成功分析得头头是道,无奈郑芝龙去意已决,不顾弟弟郑鸿逵和儿子郑成功的坚决反对,带着其他几个儿子和五百人的护卫离开泉州北上。

年轻的郑成功愤然与父亲分道扬镳,与叔叔郑鸿逵带着少数人马,带着郑彩、郑联等人退至金门、厦门(当时称为中左所),在沿海一带招募兵勇,继续抗清事业。

十一月初五,郑芝龙抵达福州,得到博洛的“盛情款待”,双方“握手甚欢,折箭为誓,命酒痛饮”。好景不长,郑成功的话很快就应验了。仅仅三天之后,博洛翻了脸,以武力挟持郑芝龙北上,而他的五百护卫早就被“隔离”。郑芝龙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中了博洛的诡计。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恨不得直拿脑袋撞墙,再哀叹一番“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但是,郑芝龙偏偏是个投降的极品,反而恬不知耻地极力讨好博洛,说自己留在福建还有用,可以招降坚持抵抗的郑鸿逵、郑成功、郑彩等人。

郑芝龙无耻无极限,但博洛给他封了顶。——你都不能把他们带到福州来,还能指望你把他们招来?

郑芝龙态度恳切,博洛的回答也很爽快:这不用你老人家操心,也不用我操心。(此与尔无与,亦非吾所虑也。)

话虽如此说,其实博洛暗中利用郑芝龙的声望,顺利招降了施天福、郑芝豹等部十多万人。

移送到北京后,郑芝龙被编入汉军正红旗,为清军效力。两年后,郑芝龙以归顺之功封为一等精骑尼哈番,跟他妄想的王侯实在是有天壤之别。

博洛诱捕郑芝龙后,撕毁之前的所有协议,兴兵讨伐泉州,大肆杀戮。郑成功的生母田川氏来不及逃离,遭清军凌辱后自杀身亡。噩耗传到金门,郑成功抗清的意志更加坚决,彻底走上了与父亲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

找一个窝,好难!

郑芝龙投降了,郑氏集团中除了郑芝豹步大哥后尘之外,郑成功、郑鸿逵、郑彩、郑联都竖起义旗,继续坚持抵抗。十一月,福建迎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鲁监国朱以海。

从绍兴逃离后,朱以海在富平将军张名振的护送下,自台州“海漂”。虽然逃离了清军的追捕,但“海漂”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朱以海一行人面临着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必须找一个地方安顿下来!

距离浙江最近的,便是舟山岛了。但守在舟山的,还是那个只承认隆武政权的“愣种”黄斌卿。他是让鲁监国上岛,还是像对付王之仁一样动粗,这还真不好说。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当朱以海、张名振的船队抵达舟山附近时,已投降清军的张国柱正在指挥定海的部队强攻舟山。黄斌卿撑得很艰苦,也是抱着“病急乱投医”的侥幸心理,向不远处的张名振求救。“路人甲”张名振并没有“打酱油”,当即命令部将阮进率四艘战船偷袭张国柱的后方,为黄斌卿解了围。

欠人家一个大人情,黄斌卿只好勉强同意朱以海、张名振登岛,还与张名振结成儿女亲家,以表感激之情。不过,黄斌卿还是很讲“原则”:登岛可以,入城不行。暂住可以,常住免谈!

朱以海一心想在舟山搭个窝,看来这个计划要泡汤了。

黄斌卿真是死脑筋一个,朱聿键不都死了吗,还效哪门子的忠?

其实,黄斌卿比谁都精。他是朱聿键派出来占领舟山的,名义上服从福州政权的领导。在这几个天高皇帝远的荒岛上,无论朱聿键是死是活,黄斌卿都是如假包换的“土皇帝”。

如今来了个朱以海,以后到底听谁的?

听黄斌卿的?——朱以海是鲁王,又是监国,他喊得动吗?

“挟天子以令诸侯”?——想多了吧?朱以海不像朱由崧那么软弱,黄斌卿也没有马士英、郑芝龙的实力。再说了,你把张名振当摆设?

看来,只有听朱以海的。——平白无故来个“祖宗”,黄斌卿当然不干!

朱以海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在舟山“借宿”了两三个月,而郑彩的到来终于给朱以海、黄斌卿两人都解了围。

九月,郑彩率船队抵达舟山探察敌情,无意中见到了暂住在此的鲁监国朱以海。或许是觉得朱以海“奇货可居”,郑彩当即决定护送其去福建。十月二十五日,郑彩护送朱以海离开舟山,于十一月二十日抵达厦门。

朱以海兴高采烈地跟着郑彩来到厦门,心想这次终于可以有一个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