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危险的仕途(第10/11页)

回过头来看,张敞在那八年里,整个就一看戏的。看着看着,他突然发现,有一个特爱抢镜的人实在太无聊了。于是乎,他决定朝台上吼两句,就算不能轰他下台,整整他也是可以的。

在张敞眼里,天下最无聊的人,就是黄霸。黄霸和张敞,仅就治世功力来说,谁最厉害,还真难说。不能准确评价两人,主要是因为他们从政风格不同。黄霸搞民生教育,汉朝天下第一;张敞出手打黑,就技术含量来看,就算赵广汉活着,他仍然能拿第一。两个都是第一,这怎么比?

或许有人说了,黄霸在长安待不下,张敞却在长安待下了,张敞略胜一筹。话还不能这样说,张敞是在长安站稳了脚跟,可是黄霸在颍川郡苦练八年神功,重返长安,先当太子太傅,再当御史大夫,最后升到丞相。如果说张敞厉害,为啥升官速度就不如黄霸?

的确也是,张敞做官打黑,那是没得说的。可是升官速度,整个就是一老驴拉磨,原地团团转。

很多年前,张敞在长安时,有一帮好朋友,他们分别是萧望之、杨恽、于定国。这三个人中,于定国还没出场,不过稍微等等,不久就要出场了。张敞和这三个好朋友,早年同一条起跑线,可是很多年之后,萧望之和于定国都当上了丞相,杨恽至少也是中央一部长。可是张敞混了一辈子,都没挤进中央,也就只是地方首长,享受中央部长级别待遇而已。

要说工作能力嘛,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为何张敞升官速度就赶不上他那帮朋友,也整不过那个黄霸呢?要回答这个问题,你要问张敞,他还真无法回答你。你最好去问一个人,肯定知道答案。那个人,当然就是皇帝刘病已。

我想,就算你是央视记者,提个话筒去采访刘病已,人家也未必睬你。很简单,官场秘密,怎能当新闻广而告之呢。不过,刘病已不说,还是让我来替他说得了。

在我看来,张敞一直被卡住升不上去,主要有两大问题:首先,他很爱管领导闲事。曾记否,当年刘病已要联合张安世,搞掉霍光家族势力,张敞却从遥远的山阳郡传书一封,说不能那样乱搞,一搞汉朝就乱套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张安世和霍光儿子霍禹等人,都辞官休息,那样于人于己,都是一件好事。张敞的想法,就是避免流血冲突,道理通,可是刘病已还是不采纳,还拒绝了张敞的召见请求。

皇帝大事不放过,皇后闲事也不放过。刘病已的王皇后,没别的爱好,就是爱出门游猎。张敞看不过去,逮了一机会,递上一奏书,引古通今地讲了一大堆道理,最后总结出皇后游猎的几大弊病,搞得皇后都不好意思了,从此再也不出宫门。

其次,张敞特没官威。在汉朝,要想升官,先积官德,再行官威,这是做官之道。张敞官德颇盛,就是不太讲究官仪。在他身上,发生两件事,成了汉朝所有公务员的反面教材。第一件事就是,张敞罢朝经过章台街时,故意让御史在后面赶马,他就在马上用屏风拍马,然后猥琐地到处张望。他张望什么?章台街是妓女一条街,老人家是在看妓女呢。第二件事,就是传说张敞在家,特爱替妻子画眉,而且还画得相当不错。于是一传十,十传百,这事就传到了宫里。搞得宫里有关部门认为,张敞太不像话了,于是上书弹劾他。

政治娱乐化,在两千年前的汉朝,还远远没有这个超前的意识。刘病已也认为,张敞行为的确有问题,必须找他谈谈。于是,他就把张敞召来训话,没想到张敞不但不引以为耻,还理直气壮地顶撞道:“我替我老婆画眉,那是私闺中乐事,关外面的人什么事。如果说这行为不好,天下比这烂的多了去了,凭什么要拿这画眉来说事儿?”

刘病已被驳得无话可说,只好放他回去,顺他了。

刘病已之所以还能忍张敞,主要因为张敞是个干实事的料。不过,作为惩罚,只能让他呆在地方尽职,如果把他调往中央,那汉朝威仪天下的光辉形象,到底还要不要?

对待工作,总是以夏天般的热情投入;对待黑社会,总是以冬天般的寒冷严打;对待领导,总是以秋风搅大湖的态度,总想起点波澜才罢休;对待老婆,则是春天般温暖,丝丝入怀。好一个风情万种的男人!这就是真实的张敞。

既然皇帝与皇后的闲事都敢管,凭啥就不能管黄霸?黄霸当时已经当丞相了,但是在张敞看来,这个黄霸当丞相后,正事没看整出啥来,偏偏整一些无聊的事。那无聊之事,就是动不动上奏,说于何处发现多少凤凰与神雀。政绩是搞实干干出来的,不是靠吹牛吹出来的。这个道理,难道黄霸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