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编者的话(第7/15页)
托克维尔的笔记不是真正的旅行笔记,它们包含的内容不仅限于那些促使他的理论形成的资料。[62]阅读它们也无法获得与他的主要思路有关的信息。如果你没有意识到作者的理论前提,这些笔记往往是无趣的,甚至是无关紧要的。谈话的片段、各种评论和访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能表明他们不仅像最初那样对美国进行反思,而且已经把美国之旅上升到了知识之旅的层次。
整本书的产生绝非偶然或是基于一些奇特的心理技巧,作者在谈及对美国的第一印象的时候就已经提到了它。[63]虽然他在写给某些通信者的信件中提到了完全相反的观点。[64]在美国时,托克维尔尽可能多地观察能够辅助他撰写《论美国的民主》的事实,以便为《论美国的民主》的特定构想(他在开始美国之旅前就已有这种构想)提供主体和内容。[65]
在寄往法国的信件中,该理论开始一点一滴地形成。“我请求你保存这封信,”托克维尔在信中对他的母亲说,“它包含了我没时间记录的细节问题,我非常乐意能在以后再次得到它。”[66]类似的请求出现在他的所有旅行信件中。
然而,我们不能忘记,托克维尔不是单独在旅行。如果这对朋友最终都向公众提供了自己的版本的民主政治,确定无疑的一点是,在他们回到法国之后,关于美国民主的伟大作品的概念是在托克维尔曾几次提到的“头脑的决斗”中由他们一同精心打造的。在这种条件下,我们很难判断一个想法是由谁提出的,或是一个引用源自谁。最终的结果将永远抹掉这两位旅行者的日常辩论内容。
就像有人曾说过的那样,博蒙对托克维尔的影响更像是一种催化剂。他使托克维尔注意到美国社会中的许多现象。他在《论美国的民主》的撰写和修订上花费了精力。为了给他朋友的作品提供补充说明,他最终完成了一本令人钦佩的社会小说。博蒙的笔记也提到了其与托克维尔的知识辩论。在笔记的空白处,有博蒙对《论美国的民主》的手稿发表的评论、他自己的作品的草稿,以及对他的出版物(这些出版物明显能够提升理解力,它们只是相较于托克维尔的作品稍有逊色)的阅读。
我们很难确定这一写作计划是在什么时候不再共同分享。在博蒙从美国寄回的第一个消息中,他提到“我们的伟大作品”[67]。在他于10月7日写给他的母亲的一封信中,他首次提到“我的计划”[68],在后来的信件中也出现了类似的表达。在5月至10月期间,就像乔治·W. 皮尔森指出的那样,博蒙发现并更加密切地了解了美国印第安人,也许这能够解释为什么他的计划突然发生改变。[69]
虽然家族通信中的内容表明这两名旅行者对他们与美国有关的作品的辉煌前景充满热情,但是,与同僚的通信内容表明他们仍然非常茫然:
考虑到你与托克维尔素不相识,你跟我说说我可以写什么关于美国的内容,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机会发表关于这个主题的作品,哪怕是很小的作品;英美总体局面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其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如果我放弃了全部构想,我不再清楚我应该特别注意什么细节。因此,直到现在,我只能要求自己收集大量不同的文件和部分言论。我喜欢这个工作,它深深地吸引着我;但它在以后对我来说有用吗?我只能说,我走得越远,就越怀疑它。
但是,就像你说的那样,终会有关于这个国家的令人兴奋的新见解出现。在巴黎,除了跟你一样的十来个人之外,人们不被当代的政治所吸引,美国对他们而言就像日本一样陌生;或者说,人们谈论它就像孟德斯鸠谈论日本一样。为了向真正的原则致敬,美国人的论点理由是不得不谈论的内容,它们已经做了很多事情,这些可怜的家伙是很无辜的,我发誓。[70]
托克维尔显然不打算告诉他的上司,美国最令他感兴趣的不是官方宣布的计划,而是撰写关于美国共和政体的作品。似乎只有勒·佩莱蒂尔·德奥奈知道这个秘密:“我期待你能完成一部杰出的作品,”在1831年8月,德奥奈在给托克维尔的信中写道,“你对该领域发表的言论让我清楚这一点。从沃尔尼出发,你能够超越其他所有旅行者,向我们展示一个更真实的美国。我相信凭你的聪明才智和观察力,你不会错过任何内容。在你回到法国之后,你只需向政府提交先前承诺的报告。但你赢得的是,你的声誉、你的荣耀、完整的美国之旅。”[71]
博蒙和托克维尔对美国有不同的兴趣,但他们打算同时发表他们的作品,并将其作为同一本书的两个部分。在1831年,以及此后一段时间,他们的作品构成了一枚硬币的两面。它们仅在后来才变得截然不同。第一个版本的《监狱系统》也公布了古斯塔夫·德·博蒙和亚历克西·德·托克维尔共同完成的名为《美国的体系与道德观念》的关于美国的作品。在《监狱系统》出版一个月后,托克维尔在写给爱德华·埃弗雷特的一封信中仍提到了该合作作品:“为了完成更全面的关于美国的作品,德·博蒙先生和我现在很忙。”[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