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大擂台:宰相们的对决(上)(第2/3页)
既然李元紘和杜暹都有如此令人称颂的嘉言懿行,性格和志向又如此相近,按理说在工作上也应该会互相配合、同心协力才对。
可是,他们偏偏就掐架了。
关于他们掐架的原因,史书的记载非常简略,只有这么一句话:“元紘、暹议事多异同,遂有隙,更相奏列。”(《资治通鉴》卷二一三)而具体有何异同、有何嫌隙、如何在玄宗面前互相参奏,史书则付诸阙如。
虽然史书无载,但我们至少可以作出一个判断,那就是——性情相近的人共事,更容易掐架。观诸开元初期的宰相,无论是姚崇与卢怀慎、宋璟与苏颋,还是张嘉贞与源乾曜,都是典型的一刚一柔、一主一辅,所以他们既能在性格上形成互补,又能在工作上分出主次,矛盾自然也就少了。而李元紘和杜暹,性情都是同样的刚直耿介,遇事当然也就不善于拐弯和妥协,一旦对事物的看法相左,必然要争一个是非对错,因而矛盾纷争也就不可避免了。
对于李、杜的矛盾,玄宗也是无可奈何。
最后,玄宗只好采取了唯一的,也是最有效的解决办法——把两人一起赶下台。
开元十七年(公元727年)六月,李元紘和杜暹双双罢相。
也许是担心继任者又跟他们一样,在性格和处世方式上不能互补,所以玄宗这回特地挑选了三个人,希望通过人数的变化,给宰相班子增加一些弹性、注入一些活力。
新任的三位宰相,一个叫萧嵩,一个叫裴光庭,还有一个就是我们非常熟悉的理财专家——宇文融。
玄宗之所以会既往不咎,让热衷于搞党争的宇文融回朝拜相,最主要的原因其实就一个字——钱。
是的,钱。
随着太平盛世的来临,此时的玄宗早已不像开元初期那样克勤克俭了,而是在很多方面都流露出了好大喜功、奢侈享乐的倾向,所以,尽管社会经济逐渐繁荣、财政收入日益增长,可玄宗还是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钱。
而满朝文武,最能搞钱的是谁?
那当然就是宇文融了。
宇文融没有辜负玄宗的殷切期望。
一坐到宰相的位子上,宇文融就使出了浑身解数,设置了各种各样的“特使”,然后把他们派驻朝廷的各个部门,开展争创经济效益的竞赛,全方位、多渠道、深层次地搜刮民脂民膏,看谁刮得多、刮得巧妙,谁就能加官晋爵、青云直上。
如此一来,玄宗自然是开心了——钱这个东西嘛,不就像海绵里的水吗,挤一挤总是有的!
可是,文武百官却叫苦不迭——权力都让特使夺走了,部门职能也都错乱了,规章制度被破坏得一塌糊涂,这工作还怎么干?
而最苦的,莫过于底层的老百姓——今天交这个捐,明天纳那个税,后天又来个巧立名目的摊派,这日子还怎么过?
当然,百姓的痛苦和百官的烦恼宇文融是看不见的,他只看见了皇帝的笑颜。
还有什么能比皇帝的笑颜更能证明一个臣子的能力和才干呢?还有什么能比皇帝的笑颜更能让一个臣子心花怒放、干劲百倍的呢?
没有了。
由于博得了天子的欢心,所以一向矜夸自负的宇文融越发得意忘形。当宰相没多久,他便到处扬言:“只要让我在相位上待几个月,保管天下太平!”(《资治通鉴》卷二一三:“使吾居此数月,则海内无事矣!”)
宇文融到底有没有致太平的本事不好说,但是有一件事是肯定的——他在相位上确实只待了几个月,然后就灰溜溜地下台了。
宇文融之所以下台,是因为发生了两件事。
首先,是裴光庭等人在背后狠狠参了他一本。这一参,玄宗总算听到了朝野的呼声和百姓的怨言。然而,他还是舍不得罢免宇文融。
最后促使玄宗下定决心的,是另一桩弹劾案。
当时有一个宗室亲王名叫李祎,时任朔方节度使,因与吐蕃作战立下赫赫战功,颇为玄宗所器重,宇文融担心他以军功入相,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就一直想找机会堵死他的入相之路。
开元十七年九月,李祎因事入朝,宇文融当即授意心腹御史李寅整理黑材料,准备瞅准机会递上去。不料这个李寅也是个大嘴巴,刚弄完材料就把事情泄露了。李祎得知后,立刻入宫禀报玄宗,说:宇文融打算陷害我,明天就会让御史李寅上章弹劾。
玄宗本来还有些半信半疑,没想到第二天早上,李寅果然就把奏章递了上来。玄宗勃然大怒,当即把宇文融贬为汝州(今河南汝州市)刺史。可是,宇文融刚走了没几天,玄宗就有些后悔了。
因为钱不够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