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纵横四海(第8/13页)

宋哲元不吱声。

齐燮元的声音越变越小: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看他究竟拥蒋还是倒蒋。

这个测试的机会很快就到了。

对于反蒋,外面有日本人怂恿,里面还有国人相邀。广西的李宗仁和白崇禧不停地派说客到华北,约宋哲元和山东的韩复榘一道造蒋介石的反。

眼见得反蒋已成气候,宋哲元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他电召萧振瀛赴北平相商。

在萧振瀛到来之前,二十九军高层已基本达成了一致意见,认为应该“反”。宋哲元也希望能从首席谋士兼二把手的口中得到一个明确的回答:干吧。

可是萧振瀛仍然是那句:“何故至此”——为什么我们非要反蒋呢?

宋哲元耐住性子。

你说不让日本人派顾问,他们现在也答应不派了,就只提供武器和钱粮,难道这也不行?

两广那边都在准备讨蒋,就连我们旁边的韩复榘,据我所知,也在着手准备。

时不我待啊,兄弟,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不同意反蒋了。

萧振瀛还是坚持原来的说法:拥蒋抗日,是唯一前途。

如果二十九军参与内战,我就死在大家面前!

宋哲元再也忍不住了。

好啊,齐燮元说得真是一点没错,看来你还是忠于蒋介石,一试就试出来了。

他气呼呼地对萧振瀛说:我是二十九军的军长,除了你不听我的话,谁还敢不听?难怪了,有人说你不听我的,就听那个姓蒋的。

此时二十九军将领都在场。

宋哲元话音刚落,众人的眼神都齐刷刷地聚焦到了萧振瀛身上。

萧振瀛未料宋哲元会出此言,一时惊骇莫名。

此时此地,还有什么能帮自己辩白吗?

只有一死,以全弟兄之义。

萧振瀛拔出手枪,要给自己来一下。

宋哲元没想到对方会动真格的,赶紧上前一步,把手枪夺下。

事情弄到这一步,萧振瀛完全没有想到。他哭了,是那种感觉受了冤屈,痛心疾首的哭,也是一种半真半假,不得已而为之的哭。

因为他已被宋哲元逼得没了退路。宋哲元的那句话无异于是在指责他不忠不义。

对宋,只听蒋介石不听“主公”,自然是不忠。

对其他兄弟,背叛团体做“叛徒”,胳膊肘往外拐,那更是要人神共愤的。

他萧振瀛出入江湖,口若悬河,纵横南北,凭的不就是忠义二字吗?

所以他一定得以死明志,倘若不成,也一定得哭,而且得大哭。

这个眼泪,他本来是给土肥原、松室们预备的,可是面对内部重重的怀疑和倾轧,不流,行吗?

宋哲元有些后悔,觉得自己的话的确过重了一些,毕竟对方曾经竭力拥戴过他,如无萧振瀛,何以有他今天这样的地位。

好吧,明天继续研究。

第二天,宋哲元转换了一下策略,打起了“爱国牌”。

宋哲元说,现在外患危急,我们再不从众讨蒋,必将身死国灭。

萧振瀛第一个站起发言,又是不同意。

你都说了,外患危急,怎么还能自己人打自己人呢,要这样的话,倒真的可能身死国灭,那才会为天下笑。

我们要救国,只有一个途径,那就是拥蒋抗日。否则,将羞见祖宗于地下。

萧振瀛越说越伤心,越说越委屈,眼泪又落了下来。

底下诸将,有的是被萧振瀛的话所打动,有的则是从兄弟情分上同情萧振瀛,意见开始都倾向于萧的一边。但他们又不能公开驳宋哲元的面子,于是也只好跟着哭起来。

一时间,偌大一间会议室,几乎变成了幼稚园。大男人们一个个返老还童,哭哭啼啼。

会开不下去了。宋哲元的眉头皱成一堆:行了行了,都别哭了,这件事改天再说吧。

实际上,他很清楚,由自己出头,“反蒋自雄”、“武力统一”就此泡汤了。

因为萧振瀛,“华北自治”高潮刚刚掀起,就落了一半。

松室心里纠结得要命,眼看大计将成,没想到姓萧的会从中作梗,活生生地就把好事给搅黄了。

看来这个萧振瀛确实是帝国在华北利益的死敌,不把他赶走,什么事情都做不成。好在萧宋之间已经产生了裂缝,剩下的就是再添两把火。

松室要由离间萧宋,发展到借宋驱萧。

在他的暗中运作下,有关萧振瀛的谣言一时间铺天盖地。

宋哲元听到的是:别看你贵为委员长,其实外面只知有萧,不知有宋。千万当心大权旁落啊,要知道这个姓萧的靠着有蒋介石做后台,野心可大得很,将来恐不可制。

能拿出来作为佐证的一个事例就是:萧振瀛在二十九军,不光和师长拜把兄弟,连一般旅长他都要结纳。

其实萧振瀛本来就以善打交道出名,这也是他的长项,先前宋哲元并不以为意,甚至认为这是帮自己巩固军心的一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