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喋血行军路(第10/14页)

李家钰曾从别人那里听到过一句话,这位兄弟也是个杂牌,而且是个自认水平一般的杂牌,他说:“要是蒋委员长的嫡系部队,如汤恩伯、胡宗南他们,要钱要武器,不管要什么东西,都会给他们。如果是有力量的杂牌队伍,蒋委员长怕他们捣乱,也要给他们一些好处。”

说完这番高论,此人苦笑着看了看李家钰:“只有我们这些人,既非嫡系,又不是有力量的杂牌队伍,所以办法就很少。”

要放在以前,李家钰注定会一梗脖子,用战绩来说话,或者就像在山西抗战那会,你不补充,我就甩乌纱帽不干了。可是他现在早已没了这个心气,因此心有戚戚。

李家钰此后跟部下谈话,动不动就把这番话搬出来,那意思,就是认定自己是杂牌部队,愿不愿意发钱发武器,那是你的事,我反正是甘心当配角了。

开完洛阳会议,李家钰没有做什么大的动员,第四十七军也缺乏战前应有的那种兴奋感和紧张感。

李家钰套用的还是主配角理论,他说:“总之,这个战事,要看汤恩伯的戏。锣鼓打响后,看他怎样唱。他部队大,办法多,也容易建功。我们不过是这个戏的配角而已!”

1944年4月18日夜晚,日军在中牟渡河。渡河时,河防哨兵正聚集在哨所内赌博,连对方何时登陆上岸都不知道,结果来不及抵抗,大部分被刺刀捅死。

日军在中牟渡河后,集结于黄河西岸。从北邙山过来的日军也随之扩大,最后汇集一处,朝中方阵地冲杀过来,汤恩伯亦调兵遣将,与之打成一团。

对于一战区来说,这是出击的最好时机。汤恩伯已经吸引住了日军的注意力,其他各集团军完全可以乘日军立足未稳,或迂回,或包抄,使背水一战的日军陷于被动。

实际情况是,李家钰等几个集团军始终坐视观望,看汤恩伯一个人在那里演戏。李家钰派人给长官部挂了个电话,让上面派飞机来炸桥头堡,但有关的防空情报还是提供不出,飞机当然也派不出来。

良机与中方擦肩而过,指挥河南会战的冈村宁次却弯腰捡了起来。这位以儒雅著称的东瀛名将,在武汉会战和随枣会战中曾与汤恩伯有过多次交锋,深知汤恩伯所部乃第一战区“精锐的中核兵团”,因此战役开始后第一时间便着手寻找和打击汤恩伯集团军。

在确认汤集团的准确位置后,冈村出动了被称为“虎师团”的战车师团和骑兵旅团。

这么多坦克和骑兵全从黄河铁桥上开过来。如果第一战区能早一点对黄河铁桥采取行动,或袭阻破坏,或空军轰炸,绝不致如此。

兵法有云,不知天时地利,不可为将。冈村非常善于按照地形排兵布阵,要知道,在基本无险可守的平原之上,坦克和战马具有天然优势,若以集团化形式出现,更可以说是所向披靡。

冈村采取闪电战的突袭方式,利用坦克骑兵,一个晚上便截断了汤集团的后路。汤恩伯措手不及,他的集团军还未完全部署占领阵地,就陷入了可怕的慌乱之中。

当日军包围并进攻汤集团时,其他兵团仍然不予支援,眼睁睁地看着汤集团主力被各个击破,然后败退伏牛山区。

除掉汤恩伯之后,日军立即向战区长官部所在的洛阳实施迂回,坐镇洛阳的蒋鼎文这才感到震惊,赶紧组织刘勘兵团用以御敌,同时请胡宗南紧急派兵来援,准备在洛阳与日军决战。

1944年5月7日,为免长官部被包围,蒋鼎文乘坐由洛阳开出的最后一列火车,撤往新安县。

李家钰的集团军总部在古村,距离新安不远,他即刻赶去新安谒见蒋鼎文,发现这位战区长官完全成了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住在新安城附近的一座窑洞里,全天候守着一架电话,自叫自接,调度各军。

长官部的幕僚插不上手,只好对李家钰说:“请司令劝一劝蒋长官,他太细致了。如果把电话安在我们窑内,最起码也可以帮他接一接电话。”

人在拼命,命却在笑。蒋鼎文忙到半死不活,形势并没有丝毫好转,日军很快又从白浪渡口实施强渡。守渡口的是河北民军,乃抗战以来在河北募集的流亡壮丁及难童,既无正式编制,也没有一定粮饷,哪有多少战斗力,渡口很快便遭敌突破。

蒋鼎文闻听消息,即派两个师前去堵截,打了一整天也没有能将登陆日军驱逐出去。

白浪渡口在新安以西,可对新安形成包抄之势。蒋鼎文此时在战略指挥上已经完全乱了方寸,决策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担心新安被围,他又撤往卢氏,原来准备在洛阳附近与日军决战的各兵团也相继西撤。

随着河防的崩溃,日军仍然在从各个渡口不断包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