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是关还是开(第10/19页)
刘元璋的出发点跟刘文辉差不多,就是将兵力全部集中于县城,只要守住几天,等薛岳一到,红军自然就离去。
此外,三线分配的兵力也不同,基本表现为前轻后重,前面兵力少,越往后面兵力越多。
刘元璋对此自鸣得意,他的参谋长告诉别人,这是为了“麻”内行:红军打仗内行,通过这种摆法,可以给红军造成一种城内守军越来越强的印象,那样红军就不会拼命攻城了。
从后往前数,刘元璋亲率两个旅驻于西昌;德昌有一团一营;到了会理,就仅有一个团;再到金沙江沿线,总共就两个团,却承包了所有江岸。
如此排兵布阵,最痛苦的莫过于一线将领,即刘文辉的另一个侄子刘元塘。
区区两个团,怎么分都不够摊,只能重点设防。有的地方认为红军必过,就多放点兵,有的地方一看就知道红军不会光顾,便少放点兵,或干脆用其他代替。
哪里是红军必不会考虑的呢?
刘元塘得出的结论是,通安渡口。
通安渡口是川滇两省的正道,云南入四川,或者四川进云南,都是从通安渡金沙江。按常理,通安才是守军设防重点,但刘元塘偏偏不这样想。
红军擅长避实击虚,绝不会碰硬钉子,而且既是正道,薛岳也一准会奔此而来。两两相加,说明红军反而不会把通安选作强渡地点。
岷江大战时,刘元塘曾嚷嚷过要扮演“川南红军总司令”,如今他又站在红军的角度来了个逆向思维。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他都有些佩服自个儿了:川军战将要都有我这么聪明,那能避免多少悲剧啊!
于是,通安就成了刘元塘最节省兵力的地方,他一个兵都没放,只是将此地防务交由通安的江防大队负责。
这是刘元塘另一个自认为精巧的构思:江防大队从大队长到队丁,全都是通安人,在通安闭着眼睛都能走路。一旦觉察到江岸对面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便可向离通安十几里外的一个营报告,到时该营紧急赶来通安堵截,也完全来得及。
像刘元塘这样的粗人,能考虑得如此周密,也实在不容易。可惜的是,人生无剧本,它往往就像打发乞丐一样,你要钱,它偏给你饭,你要饭,他偏给你钱。
刘元塘想要一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江防大队长,最后得到的,却是一个很二的角色——岂止是二,还是二的平方。此君不知道红军有多厉害,接到命令,说要封锁渡口并检查行人,还以为捡到了发财机会,那个乐啊。
他把南岸所有渡船都拉到北岸,只留下一条船在南岸,干什么?做生意。
有人要渡江,每位收费一元,客商则要加收半元,连抬滑竿的轿夫和邮差都照收不误。
到了“四渡赤水”后期,刘文辉、刘元塘等人惶惶不可终日,江防大队长却是数钱数到手软:在战争的压力下,过境民众剧增,生意火爆。
摆渡生意好,寄宿生意也水涨船高,通安的客店、茶馆乃至于烟馆里都住满了人。
这些寄宿客人,除了商人、行人、路人,还有红军!
刘元塘以为红军不会强渡通安,然而人家看中的,恰恰就是通安,而且用不着强渡,巧渡即可。
红军一人付了一元,坐着江防大队的渡船就过来了。
1935年5月3日,在刘伯承的指挥下,先期潜入的红军侦察组发起突袭,江防大队不战而溃,利用搜得的七艘渡船,干部团率先渡江。
与干部团交手后,那个协防的营被打到伤亡过半,只得退往通安后方。
刘元塘在会理接到电话,他预料江上渡船不多,红军大部队不可能一下子全渡过来,已渡江的必然只是少数先遣部队,因此立即率会理城内所有的部队驰援,想把红军迫回南岸。
可惜他不知道干部团是什么威力。在通安以北,双方连续激战数个小时,川军崩溃,随刘元塘逃回会理的仅四百残兵而已。
如果红军奋起直追,不需后续部队,只消一个干部团,攻下会理都没问题。但恰恰在这个时候,红军没有继续穷追下去,原因是红军高层没有把攻占会理放到首要位置,当时考虑的是大家能否顺利过江。
1935年5月5日,中央纵队过江。毛泽东过江之后盛赞刘伯承指挥有方,避免了中央红军走上绝路:“四川人说刘伯承是条龙,江水怎会挡得住龙呢?我早知道他会把我们带过去的。”
中央纵队安全脱险,但后面还有各大军团。金沙江江宽水急,无法搭建浮桥,人多船少,渡江并非易事。
1935年5月7日,红三军团全数过江,而红一军团还未上船。
正是因为关注渡江,毛泽东迟迟没有下达攻占会理城的命令,使刘元塘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