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13/17页)

在很多方面,弥加的政府对于将他推上权力宝座的蔗糖商人来说过分自由了。传教士家族中有很多姓黑尔的、姓惠普尔的和姓休利特的反对他激进的自由主义。姓詹德思的和姓霍克斯沃斯的则认为,弥加抱着法国共和制度的信条死不撒手。有一段时间,只有富人阶级拥有选民身份,于是弥加在其他所有事务上都宽宏大量、刚正不阿。他坚持由法官断案,坚持人身保护状,坚持宗教信仰自由和一切盎格鲁撒克逊民主概念中的延伸概念。但在宪法会议的后来几个阶段中,他被问到:“你建立的是什么类型的政府?”他不假思索地答道:“一个正派的、堪称时代典范的政府,直到美利坚合众国接纳我们的那一天。”

在这个基本的原则上,弥加从未动摇过。一个品性稍差的人可能会被手中的权力诱惑,但这位两袖清风的新英格兰人绝对不会。他不给自己发勋章。他傲然挺立、身穿白色西装的身体旁边,绝不设立任何华丽的、象征权力的物品。

1893年的革命之后,这位牧师没有一天不双膝跪倒,祈求上苍:“万能的上帝啊,让我们的计划取得成效吧。让我们成为美国的一部分吧。”

弥加接受的加尔文教义的训练使得他得以在面对危机时坚信自己的正确性,在迫不得已、需要做出残忍决定时,他也能够一往无前。

1895年爆发了一场针对他所领导的政府的武装起义,弥加毫不手软地将其镇压下去,并逮捕了涉嫌在背后指使的利留卡拉尼女王。当胆小如鼠的人们劝他在对付发疯的女王时最好谨慎些的时候,弥加说:“她会以背叛共和的罪名得到判决。”当然,任何一位法官都会采取同样的做法,因为女王拒绝赦免窃取她王位的美国篡权者,并理所应当与这些篡权者处处作对。这件事情究竟真相如何尚有争议,但女王毕竟有可能怂恿了她的追随者发动叛乱。蔗糖商人们判女王有罪,弥加的责任就是将她囚禁起来。

强大顽固的女人被关在王宫上层的一间房间里,周围警戒森严,但她肉体上并无不适。很快,她的追随者们就开始散发群岛上的统治者曾经写出的最好的政府公文。那是利留卡拉尼在狱中翻译的一首歌曲,是她多年以前一首没有什么反响的旧作。然而现在,歌曲中的悲悯之情感动了群岛,也感动了全世界:

阿罗哈・欧伊,

雨云乘着西风轻快地来,

轻柔地拂过悬崖。

有一位传教士评论这首歌曲说:“女王利留卡拉尼自由时从来没有为同胞们做过一件好事,但在狱中却表达出了他们的心声。”弥加・黑尔听到这首曲子,说:“让她自由吧。”于是她便前往华盛顿,在那里激烈地抨击他。

镇压了暴动,新政府的统治稳固了,眼下似乎出现了一个短暂的间歇,似乎克利夫兰总统和民主党人也许能够接受夏威夷了。美国大陆的报纸纷纷写道:“弥加・黑尔的道德楷模影响深远,能够纠正年轻一代的美国人在暴乱中渗透的邪恶行径。”最后,弥加对内阁成员们报告说:“我已看到希望的曙光。”

但那时候,野人威普・霍克斯沃斯也在美国各大报纸头版出尽了风头。编辑们写道:“这个狂暴的年轻人,其使命就是提醒我们邪恶的存在,靠着这种邪恶,像他本人这样的人从利留卡拉尼女王手中窃取了夏威夷。”并入美国大陆的希望成为了泡影。

麻烦来了。那是在易伟垒老鼠巷里的一家中国妓院,威普进行了长达三天的狂欢。威普赶过去是为了见一位刚刚从瓦尔帕莱索的港口开来的一条船上下来的西班牙女孩儿。但船上一名水手出现在他面前,说那女孩儿已经被他买下,现在是他的人。那名水手说这话时,威普还在沾沾自喜呢。随后两人便死命地打斗起来,那前来侵犯的水手被狠狠抽了一顿鞭子,脸上也挨了好几脚。他缓过来之后,立刻奔回妓院,带回两个佩着刀的朋友,几个人从威普脸上割下了一块肉。但那位瓦尔帕莱索姑娘却站在威普这边,朝领头人的身上扔了一把凳子,那人先前就被威普揍得不轻,这下他瘫倒在地,威普在他头上又踢了两脚,那人几乎快被打死了。

野人威普当然没有被捕,一是因为这起事端发生在易伟垒,多多少少不归警察的管辖范围;二来,有很多目击者看到那三个人是带着刀子来的,威普还有两道伤疤,证明自己在制伏他们之前,是那几个人先动手的。这件事本来应该就这么过去,引不起多少当地人的注意。但那名受伤的水手偏偏是个死缠烂打的性子,他一出院就买了把枪,在旅馆大街的酒吧里守着,威普走过的时候,那水手朝他左肩上来了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