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18/23页)

沃尔伦那副表情,像是他没资格争辩,但彼得却笑容满面地说:“我们不该堵塞银泉嘛!”

“这就对了,”威廉说。他要为这座教堂掏钱。所幸,第四个荒年对他的收入影响不大。小农们交了实物地租,其中的大多数都给了威廉该交的一袋粮食和一对鹅,尽管他们自己只靠橡子汤糊口。更重要的是,那一袋粮食相当于五年前十倍的价钱,这笔增加的收入要比欠租的佃户和饿死的农奴的补偿多。他仍有财源来为新建筑生钱。

他们绕到教堂背后。这里是租金收入最少的一片住房区。威廉说:“我们可以往这边扩建,把这些房子推倒。”

“但大多数住户都是教士,”沃尔伦反对说。

“我们给他们另找地方居住。”

沃尔伦很不满意,但对这话题没有再说什么。

在教堂的北侧,一个三十来岁的宽肩膀汉子向他们鞠躬致意。威廉从他的服饰上看出来,他是个工匠。主教最亲密的同事,鲍德温副主教,说:“这就是我对您讲起的那个人,我的主教大人。他是王桥的阿尔弗雷德。”

头一眼望去,那人并不怎么吸引人,他是个牛一样的人,高大、健康、呆头呆脑的。但是再仔细些端详,他的面孔上有一种狡猾的神色,倒像是狐狸或狡犬了。

鲍德温副主教说:“阿尔弗雷德是建筑匠汤姆的儿子,汤姆是王桥的第一位匠师,阿尔弗雷德本人也当过一段时间的匠师,后来那职位被他的继弟篡夺了。”

建筑匠汤姆的儿子。就是这个人娶了阿莲娜,威廉恍然大悟了。但他从来没有和她圆房。威廉以关切的兴趣看着他。他绝猜不出这条汉子居然不能人事,他看起来很健康、很正常的。不过,阿莲娜对男人会有一种奇怪的作用。

彼得副主教说:“你在巴黎工作过吗?学会了圣但尼的式样吗?”

“没有——”

“但是我们要按新式样盖教堂。”

“目前我正在王桥干活儿,我兄弟在那儿当匠师。他从巴黎带回了新式样,我跟他学了。”

威廉想不出,沃尔伦主教怎么能唆使阿尔弗雷德而没有引起任何怀疑;随后,他想起了王桥的副院长助理雷米吉乌斯是沃尔伦手中的工具。雷米吉乌斯大概先出面拉的关系。

他又想起了王桥的一些别的事。他对阿尔弗雷德说:“可是你盖的屋顶塌了。”

“那不怪我,”阿尔弗雷德说,“菲利普副院长坚持要修改设计。”

“我了解菲利普,”彼得说,语气很恶毒,“一个固执己见又目空一切的人。”

“你怎么认识他的?”威廉问。

“好多年以前,我是林中圣约翰小修道院的修士,当时菲利普在那里负责,”彼得愤愤地说,“我批评他松懈了戒规,他就报复我,几乎把我赶出了修道院。”显然彼得的怨恨不满仍然好像沾火就着。无论沃尔伦在策划什么,这无疑是个因素。

威廉说:“不管怎样,我不愿雇一个塌了屋顶的建筑匠,不管有什么理由。”

阿尔弗雷德说:“除了杰克·杰克逊以外,我是全英格兰唯一盖过新式样教堂的建筑匠师。”

威廉说:“我不在乎什么圣但尼式样。我只相信,靠传统的设计,我可怜的母亲的灵魂照样可以得到祈祷。”

沃尔伦主教和彼得副主教交换了一下眼色。过了一会儿,沃尔伦压低声音对威廉说:“有一天,这座教堂会成为夏陵大教堂。”

威廉这才恍然大悟。多年以前,沃尔伦就曾经策划过,把主教管区的中心由王桥迁到夏陵,但菲利普副院长抢先了一步。如今,沃尔伦又故技重演。看来,这次他要更迂回地进行。上次,他只是请求坎特伯雷大主教批准他的要求。这次,他却一上来就动手修建一座规模和声望都足以充当大教堂的新教堂,与此同时,他还同大主教圈子里的彼得这种人勾结起来,以便为他的申请铺路。这个如意算盘打得倒不错,不过,威廉只想建一个纪念他母亲的教堂,在她经受永恒之火的道路上,灵魂能够得到宽慰;因此,他不满意沃尔伦试图把这一修建计划纳入他的个人目的。但是另一方面,这里要是有座大教堂,对夏陵将是最大的促进,威廉也会从中渔利。

阿尔弗雷德说:“还有些别的情况。”

沃尔伦说:“什么?”

威廉看着这两个人。阿尔弗雷德比起沃尔伦来,要高大、强壮和年轻,他可以从背后抽出一只大手来,把沃尔伦一拳打倒在地;然而在这种对面相觑的场面中,他的行动倒像是个弱者。若干年以前,威廉要是看到一个文弱的白脸教士在左右一个壮汉,他会生气的;但他如今对这类事已经司空见惯,不会动怒了,世上的事就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