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9/25页)
杰克笑了。她没变。“你好,母亲,”他说。他吻了她的面颊,然后,一阵亲情的冲动,他拥抱了她。
她触摸着他的面颊。“你比以前任何时候都瘦。”
他看着她。她皮肤稍黑,身体健壮,她的头发依旧那么密,那么黑,一点都没白。她的眼睛还是同样的金黄色,还是能看透杰克。他说:“你一点都没变。”
“你到哪里去了?”她说。
“一直到了孔波斯特拉,甚至还更远,到了托莱多。”
“阿莲娜去追你——”
“她找到了我。谢谢你。”
“我真高兴。”她闭上眼睛,似乎是对天发出感激的祈祷,“我太高兴了。”
她带他穿过森林,来到山洞,其实还不出一英里远,他的记忆总算还可以。她有一个烧着木头的熊熊火堆,还有三个噼啪作响的灯芯草炉。她递给他一罐果汁,是用酸苹果和野蜂蜜做的,他们还烤了些栗子。杰克记得在林中居住时无法自制的那些东西,给她母亲带来了刀子、绳索、肥皂和食盐。她动手剥兔皮,准备做兔肉。他说:“你好吗,母亲?”
“很好,”她说;说罢她看着他,明白了这不是一般的问候。“我为建筑匠师汤姆哀伤,”她说,“可是他已经去世,我无意再找丈夫了。”
“除此之外,你在这里还高兴吗?”
“也高兴也不高兴。我已经习惯了在林中生活了。我喜欢离群独居。我从来不习惯那些爱管闲事的教士们比手画脚地要我注意举止。但我想念你,还有玛莎,还有阿莲娜,我巴不得能常看看我的孙子。”她笑了,“可是我再也不能回王桥住了,因为我诅咒了一个教堂里的婚礼。菲利普副院长为了那件事,永远都不会原谅我的。不过,我最终让你和阿莲娜得以结合,那也值得。”她从手中的活儿中抬起眼来,开心地笑了。“你觉得你们婚后的生活怎么样?”
“嗯,”他犹豫地说,“我们没结婚。在教会看来,阿莲娜还是阿尔弗雷德的妻子。”
“别傻了。教会怎么知道这个?”
“唉,他们知道谁和谁结了婚,而在我和别人的妻子同居时,他们不让我建新的大教堂。”
她的眼中闪着怒火。“于是你就离开了她?”
“是的。要等到她废除婚约。”
母亲把兔皮放到一边。她鲜血淋淋的两只手,拿着一把刀开始切兔肉,把一块块的肉扔进火上烧开了水的罐子里。“菲利普副院长对我这么做过一次,当时我跟着汤姆,”她边说边利落地切着肉条,“我知道他对男女情事为什么这么狂躁,因为他自己是不能这么做的,于是便禁绝别人的自由,来满足他自己遭禁的心理。当然,如果别人的婚姻由教会主持过,他也就无话可说了。而如果没有那道手续,他就得以拆散人家的好事,这样他心里才好过些。”她砍掉兔子的四足,扔到一个放垃圾的木桶里。
杰克点了点头。他无可奈何地接受了那种必然,但每当他向阿莲娜道晚安,从她的门口走开时,他都对菲利普愤愤不已,因此他了解她母亲难解的抱怨。“不过,不会永远如此的,”他说。
“阿莲娜觉得怎么样?”
杰克做了个鬼脸。“不好。但她认为这是她的错,从一开始就不该嫁阿尔弗雷德。”
“是这样的。可是非修教堂不可就是你的不是了。”
他很遗憾,她不能了解他的理想。“母亲,盖别的房子并不值得。教堂最大、最高、最美,也最难修建,比起别的建筑物,教堂有更多的装饰和雕刻。”
“而且别的差劲的东西也无法让你满足。”
“对了。”
她困惑地摇着头。“我从来想不通,你是从哪儿得来的这种想法,非要出人头地不可。”她把剩下来的兔肉全部扔进罐里,动手清理她衣裙的下摆。她还要利用兔皮。“你当然不是从你的血亲身上继承来这些念头的。”
这个暗示是他一直等待着的。“母亲,我在海对岸时,了解到了更多关于我祖上的事。”
她停下手,眼睛看着他。“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找到了我父亲的家。”
“天啊!”她放下了兔皮,“你怎么做的?他们在哪儿?他们是些什么样的人?”
“诺曼底有个镇子叫瑟堡。我父亲就是那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