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9/27页)
后来,她就睁开眼躺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会怀孕。
她先前并没有想到这点,这时候她胆战心惊。要是怀了威廉·汉姆雷的孩子多恶心。也许不是他的——也许是他的侍从的,她可能永远也不清楚。她怎么会爱这样的孩子呢?她每看到婴儿,都会回想起那可怕的夜晚。她发誓要偷偷生下孩子,一生下来就丢掉,任其冻死,农民的孩子太多了,都是这么做的,想着这条出路,她就又飘然入睡了。
修士们送来早餐时,天也就刚刚亮。响声惊醒了阿莲娜。大多数客人已经醒了,因为大家睡得都很早,但阿莲娜睡过了头,她太困倦了。
早餐是咸粥。阿莲娜和理查大口地吃着,巴不得有面包就好了。阿莲娜思虑着该怎么和斯蒂芬国王讲话。她敢说,他一定忘了夏陵伯爵有两个孩子。只要他们一露面提醒他,她想,他就会主动提出照顾他们。然而,万一需要说服他,她也想好了该说的话。她不会坚持说她父亲是清白无辜的,因为那暗含着国王判断有误,会开罪于他。她还决定,她也不说什么抗议册封珀西·汉姆雷为伯爵的话,掌权的人都不喜欢把已经决定的事加以更动。“是好是坏,反正已经定了,”她父亲就爱这么说。不,她只要说,她和她弟弟是无罪的,并请求国王给他们一个骑士的采邑,以便他们可以维持生计,理查也可以准备在数年之间成为国王的一名战士。一小块采邑可以使她能够在国王开恩释放她父亲以后供养他。他不再是威胁,他没了头衔,没了追随者,也没了钱财。她要提醒国王,她父亲曾经效忠于先王亨利,那是斯蒂芬的舅舅,她不会太强硬,只是简明扼要,谦恭又坚决。
早餐后,她问一个修士,在哪里可以洗脸,他听后很吃惊;这显然是个不寻常的问题。然而,修士们都喜爱干净,他指给她一个露天的水道,清冷的水一直流到修道院的地里,并且告诫她不要“不体面”地洗,他这么讲,是怕万一有兄弟碰巧看见她,从而玷污了他的灵魂。修士们做很多善举,但他们的态度着实让人恼火。
她和理查洗下脸上的一路风尘,然后就离开修道院,沿着高街上坡,到西门一侧的城堡里去。他俩一早就到,阿莲娜希望,接待请愿的人可以由此觉得他们态度友好感人,还可以确保她不会在大批晚来的重要人物中被遗忘。然而,城堡墙内的气氛比她预期的还要安静。是不是因为斯蒂芬国王已经在此即位很久,没什么人要见他了呢?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来。她想,四旬斋期间,国王通常都在温切斯特,但她不知道四旬斋从哪天开始,因为她已记不清现在是几月几日了,和理查及马修住在城堡里的日子,身边没有教士。
要塞的台阶脚下站着一个蓄着灰胡子的健壮卫兵,阿莲娜按她随父亲来时那样,径自越过他往里走,但那卫兵横着他的长矛挡住她的去路。她专横地看着他,说:“怎么?”
“你以为你是往什么地方去,我的姑娘?”那卫兵说。
阿莲娜心里一沉,看出来他是喜欢当卫兵的那种人,因为这样他就有机会拦住那些想进去的人。“我们来这里是向国王请愿,”她冷冷地说,“现在让我们进去。”
“就凭你?”那卫兵轻蔑地说,“穿着这样一双连我老婆都不好意思穿的木底鞋?走开。”
“别挡我的路,卫兵,”阿莲娜说,“每个市民都有权向国王请愿。”
“但是穷人通常还没有蠢到要实现这种权利的地步——”
“我们不是穷人!”阿莲娜勃然大怒了,“我是夏陵伯爵的郡主,我弟弟是他的嗣子,让我们进去,不然你就蹲在地牢里等死吧。”
那卫兵看来不那么硬气了,但他还是自信地说:“你没法向国王请愿,因为他不在这儿,他在西敏寺,你要是像你说的是那种身份,你是应该知道的。”
阿莲娜如遭雷霆轰顶。“可是他为什么要去西敏寺?他应该在这儿过复活节!”
那卫兵明白了她不是市井顽童。“复活节朝觐在西敏寺。看来他不想事事都照老王的规矩办事,他为什么非要那样不可呢?”
当然,他是对的,但阿莲娜从不晓得新国王会按照新的时间表行事,她年纪太轻,不记得亨利当年登基时的情况。她感到绝望,她原以为知道该怎么办,可是她错了,她觉得像是打了败仗。
她摇摇头,摆脱掉沮丧的感觉,这只是一次挫折,并不是打了败仗。向国王吁请并非照顾弟弟和她自己的唯一途径。她来温切斯特抱着两个目的,第二个是弄清她父亲的情况。他会知道她下一步该怎么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