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第4/7页)

曾可达眼中一片迷茫,接着说道:“我们就干了一件事,推动了币制改革。什么币制改革,不到两个月,在北平,在天津,在重庆,在广州,最不应该的是在上海,粮店纷纷关门,百货店、副食店货架上空空荡荡。市民把自己留着买棺材的银元换了金圆券,已经买不到粮食,买不到煤,连一块肥皂也买不到了。不许国民用黄金、白银、外汇,却有人公然用外汇套购美货在上海囤积,再以黑市美钞价抛售,转手便获利数十倍上百倍!还公然开着6000吨的货轮,来往上海、武汉之间,抢购本应是政府收购的粮食大量囤积,如入无人之境!方大队长,我抓过你,审过你,又和你在北平一起共事,我干的一切你都看到了,就是想追随经国局长跟共产党争民心。今天,能不能够最后挽回民心也就在今天!我把一切都赌出去了,就赌经国局长在上海敢不敢抓那个人!”

方孟敖:“哪个人?”

曾可达:“孔令侃!”

方孟敖:“怎么赌?”

曾可达:“五天前经国局长封了扬子公司,那么大的上海却没有一个部门敢动扬子公司一件货物,就是因为孔令侃还在上海开着他的高级跑车向党国示威。走出这个大门,我就以天津经济区北平办事处的名义把十车军粮卖给市民!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现在我就告诉你。”

曾可达眼中闪着光。

方孟敖眼中也闪着光。

曾可达:“总统今天到北平了,就在华北‘剿总’开会。我在这里卖军粮就是向他死谏!要么派人来抓我,要么同意经国局长在上海抓孔令侃!”

方孟敖:“需要我干什么?”

曾可达:“我刚才说了,今天的事与你无关。我叫你进来就是想告诉你,将来你无论是什么身份,都请出来说句公道话,国民党也有真心为老百姓办事的人,也有敢打老虎的人。”

曾可达去开门了,方孟敖让在了一边。

门拉开了,曾可达突然又站住了,回头望着方孟敖:“问一句不相干的话,你愿意就回答我。”

方孟敖:“请说。”

曾可达:“是月亮近,还是南京近?”

方孟敖:“现在是我离你最近。”

曾可达笑了,大踏步走了出去。

方孟敖大步跟了出去。

方邸大门外街口。

一辆警备司令部的吉普嘎地停住了!

两辆警备司令部的宪兵卡车嘎地停住了!

吉普车的门推开了,跳下的竟是孙朝忠,两杠两星,已是警备司令部侦缉处副处长!

孙朝忠:“戒严!”

钢盔,钢枪,第一辆卡车的宪兵跳下了车,向大门外的胡同跑去。

钢盔,钢枪,第二辆卡车的宪兵跳下了车,在街口布控。

胡同里立刻站满了宪兵。

街口也布满了宪兵。

方邸被戒严了!

紧接着一辆吉普擦着孙朝忠的吉普停下了,方孟韦跳下了车,向孙朝忠走去。

孙朝忠迎了过去:“方副局长……”

方孟韦:“叫我方副处长。”

孙朝忠怔了一下,立刻又叫道:“方副处长。”

方孟韦:“侦缉处是到我家抓人吗?”

孙朝忠:“不知道。”

方孟韦:“抄家吗?”

孙朝忠:“不知道。”

“不知道你带兵来干什么?!”方孟韦吼道。

孙朝忠:“警备司令部的命令,奉命戒严。”

方孟韦的脸慢慢白了,从街口向自家那条胡同望去,一个一个宪兵分列在胡同两边的墙下。

“我的侦缉处副处长被撤了吗?”方孟韦又望向孙朝忠。

孙朝忠:“没有接到命令。”

“没有就好。”方孟韦向自家大门走去。

胡同里的宪兵碰腿致敬。

方邸一楼客厅。

方孟韦进了客厅便心里一颤,怔在门口。

姑爹换了那身轻易不穿的中山装,提着一口箱子正从二楼下来。

父亲也换上了西装,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

谢培东下了楼,走到客厅中间,将箱子放下了。

方孟韦慢慢走了过来,望着姑爹。

谢培东也望着他,浅笑了一下:“没有事。”

没有事是什么意思?

方孟韦又转望向父亲。

方步亭没有回头看那架座钟,而是望了一眼手表,对谢培东:“收官了,下完吧。”

“恐怕下不完了。”谢培东向方步亭面前的茶几望去。

方孟韦这才发现,茶几上摆着围棋。

方步亭:“那就下几步算几步。”

谢培东走了过去,在棋盘前坐下了。

方孟韦蒙在客厅中,程小云从餐厅那边的楼梯口走过来了。

方孟韦直勾勾地望着她。

程小云也一脸茫然,只摇了摇头。

“到底怎么回事?”方孟韦望着父亲,声音都发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