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第7/11页)

一番激昂慷慨,曾可达一手拿起了军帽,一手刚要伸向方孟敖,电话铃突然响了。

曾可达只好过去拿起了话筒:“是我,王站长有话请说。”

话筒那边也就说了几句话,曾可达的脸色立刻变了:“拖半个小时!半个小时过后是我的责任,半个小时内马汉山被押走你向行政院交代去!”

搁了话筒,曾可达慢慢转过身来:“被方大队长说中了,徐铁英要把马汉山押飞南京。”说着将两只手同时伸向了方孟敖和梁经纶。

梁经纶握住了他的手,方孟敖也把手伸向了他。

曾可达同时握紧了两个人的手:“党国存亡,民生危难,一次革命,两面作战,全靠我们精诚合作了!”

松了手,曾可达戴上军帽,大步走出了房门。

“王副官!”曾可达的脚步从门外走下了台阶,声音已经飘向园子的后门。

剩下了方孟敖,剩下了梁经纶。

方孟敖望着梁经纶,梁经纶望着方孟敖。

方孟敖的目光转望向了茶几上梁经纶那顶青年军的大檐帽和那副宽边大墨镜:“记得那天晚上我问了你一句话,你还没有正面回答我。”

梁经纶:“我正面回答,你会相信吗?”

方孟敖:“请说。”

梁经纶:“不要再想我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中国的现实是四万万五千万民众仍然生活在苦难之中。将来不管谁胜谁败,都不能再让国人饥寒交迫。”

说了这几句话,梁经纶拿起了大檐帽和墨镜:“至于你的家人,我的先生,还有孝钰,包括那些无辜的学生,保护他们是我的良心,请相信我!”

戴上了帽子,戴上了墨镜,梁经纶第一次向方孟敖行了个军礼,也没等他还礼便走了出去。

方孟敖突然发现梁经纶门外的背影涂上了一层园子里的阳光。

已经看不见梁经纶了,方孟敖还是默默地向门外还了个军礼。接着大步走了出去。

保密局的监狱,从大门到大坪倒被警备司令部侦缉处的宪兵警戒了,到处是列队的钢盔和卡宾枪。

王蒲忱从大楼内出来了。

徐铁英和孙秘书站在坪中,望着走过来的王蒲忱。

王蒲忱:“请示了保密局,命令我们配合党部的行动。徐局长稍候,我去提调马汉山。”

徐铁英:“辛苦。”

王蒲忱向监狱方向独自走去。

徐铁英望向了孙秘书。

孙秘书回望徐铁英时眼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空虚无神。

徐铁英:“对王蒲忱王站长你怎么看?”

孙秘书:“我不知道徐主任指哪些方面。”

徐铁英:“想不想知道中央党部对他的看法?”

孙秘书望着徐铁英。

徐铁英:“王蒲忱,民国二十五年入党,民国三十八年加入铁血救国会,忠诚执行党国任务,竭力协助经国局长和中央党部精诚团结。你觉得是不是应该从他身上学些什么?”

王蒲忱的身份党部居然也已掌握!孙秘书顿时觉得铁血救国会的光环被黑暗一点点吞噬,沉默少顷,答道:“是。”

徐铁英:“好好学习。”

没有带任何人,王蒲忱腋下夹着一套干净衣服,开了锁,提起门外一大桶水,走进了西山监狱一号囚室。

马汉山闭目盘腿在囚床上打坐,气色居然不错,身旁还摆着一本书。

王蒲忱轻轻放下了水桶,轻轻将那套衣服放在床上。

“曾文正公每日三事。”马汉山显然知道是要上路了,却仍闭着眼说道,“写一篇日记,下一局围棋,静坐四刻钟。蒲忱哪,你这本《曾文正公日记》好哇,自己天天读,为什么不早点儿借给我看?”说到这里,他才睁开了眼。

尽管习惯了他的做派,尽管还在保持不露声色,王蒲忱心里还是酸了一下,只得答道:“老站长如果喜欢,就送给你了。”

“好!”马汉山练过全真功,用了个托天式收了功,顺手脱了衣服,光着上身,站起来走向水桶,“到了南京,对付那帮不黑不白、不痛不痒审老子的人,老子就用曾文正公的话让他们录口供。总统看了,一感动就将我调到中央研究院当了研究员……蒲忱,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

王蒲忱转身走到门边,通道空荡,心里也空空荡荡:“您可以慢点儿洗。不管走到哪里,我们军统的人都要仪容整洁。”向门外走去。

“蒲忱。”马汉山在身后又喊住了他。

王蒲忱站住了,慢慢回头。

马汉山却没急着说话,拿起湿毛巾将脸洗了,又去桶里将毛巾搓了搓,拧干了开始擦上身:“那本书你拿去。”

王蒲忱望着他。

马汉山:“这个党国已经无药可救了。曾文正公说,只能靠一二君子,争一分是一分。这个一二君子也只能从你们铁血救国会里面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