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节(第23/38页)

朱文欣然举爵:“多谢前辈!”这是趁此把已成之局,敲得更为扎实。

“你不必称谢。只有一句话,你须依我。”

“是,请前辈吩咐!”

“你与我是一件事,在燕支面前是两件事。理会得我的意思吗?”

机警的朱文,猜到数分,却不敢确定,想一想还是装作不解的好,便即陪笑道:“莫测高深,还是请明示吧!”

“我的意思是,你要她,我给了你,你如何处置,我可管不着了。你在燕支面前,不必说破我的本心,免得让她笑我前后言行不符。”

果然,朱文猜到了他的意思。说怕燕支笑她“前后言行不符”,不过是句托词。其实是要把整个人情都送了给朱文,让燕支去感激。凡是这类广通声气,结交遍天下的大豪,行事都是如此,不能不叫人佩服。

这不可谦谢不受,否则便是不识窍,所以朱文满面笑容地答道:“前辈太给我面子了!”

“这算不了什么!”周森挥一挥手。这件事就算结束。随又换了个话题:“我再跟你谈谈仓公的事。”

这一说,朱文越发伤心,挪一挪身子,与周森的膝相并,静听他发问。

“仓公到底是什么案子?你总摸过底了?”周森皱着眉说,“听杨宽的意思,仓公竟似一个大逆不道的要犯!”

朱文吓得一哆嗦,“有如此严重?不会的。”他说,“只不过得罪了齐王府的太傅而已!”

“这就是了。”周森放低声音,极其恳切地说,“仓公不但是一方善人,而且举国敬重。这等人有了危难,我不知便罢,知道了自然要伸手。何况又有你跟石风的交情在内,我无论如何得要尽点心。”

“这,”朱文结结巴巴地说,“我实在不知道如何感激前辈。”

“休说这话。天下甚大,有王法不及之处,便该像我这样的人来管。刚才我跟杨宽约略谈过了。他应该懂得我的意思,如能免得仓公一场灾祸,我多破费些也无所谓。可是——”周森咂一咂嘴,懊恼地说,“他竟表示无能为力。”

看他这个样子,朱文倒觉得老大过意不去,赶紧用安慰他的语气说道:“不论如何,家师与我,都是终生感激前辈的。”

“休说这些话。”周森不耐烦地挥一挥手,“我们商量正事。”

“是,”朱文答道,“杨曹椽所说的,倒是并未欺骗前辈的老实话。”

“照此一说,令师的案子,是非到廷尉衙门去设法不可了?”

“正是如此。不过,阳虚侯一定也会赐援。”

“只怕没有用。”周森摇摇头。

“何以呢?”

周森不肯明说,只不断地饮酒。浓眉紧皱,仿佛一筹莫展似的。

“前辈!”朱文不能不开口了,“莫如此苦恼!廷尉衙门,我还有些路子。”

“喔!”周森慢慢地点一点头:“好!只要有路子就行了。别的,我来设法,不会叫你为难。”

所谓“别的”,当然是指行贿的财物。这只能默契于心,不便明说。朱文只投以领会及感激的眼色。

“但是,”周森又说,“在这一路上,我总还得替仓公尽点心。你看吧,什么事是我办得到的,说!”

朱文忽然想到缇萦,随即问道:“前辈,我冒昧问句话,杨曹掾对前辈的态度倒如何?”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除了他力所不及的事以外,其他都可方便。”

“既如此,想请前辈斡旋,我有个师妹,是有名的孝女,家师亦最钟爱这个未嫁的小女儿,父女俩相依为命。家师起解,我师妹是跟了来的,但迄今未见一面,想请前辈成全,跟杨曹掾说一说,准她随时去侍奉老父。”

“这好办!杨宽今夜大概不会回去了,我请他吩咐他的属吏就是。”

这就更好了!朱文喜不自胜。原来他想玩一套把戏,弄泻肚的东西给那个狱吏吃了,回到亭楼,半夜里毛病发作,非请师父急诊不可,那时也就一定要到亭塾去取药囊,不但缇萦可以得遂见父之愿,而那些狱吏也必以此缘故定会对师父另眼相看,这是一举两得的妙算,此刻看来却是用不着了。

“你师妹今年几岁?”周森忽然问说。

“十五岁。”

“长得如何?”

“长得自然不丑,”朱文说了这话,忽又觉得太委屈了缇萦,便再补充一句:“心性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