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印加人的可乐(第16/18页)
他在1573年宣布,所有年龄在十八到五十岁之间的男子都必须每六年为西班牙政府工作。根据他在1570年下令进行的一次人口普查,有1,677,697个印第安人符合条件。他命令这些人站出来。托雷多的米塔税同印加的米塔税概念并不一样——这只不过是为西班牙帝国的利益组织廉价劳力的手段罢了。将之称为“米塔税”,是为了借印加帝国的光,让它有点连续性:意思是印加头领已经倒台了,西班牙头领天衣无缝地把它接收了过来。这样一来,西班牙就实实在在成为印加人合法的继承人:他们也懂得欣赏保护费的威力。
托雷多并非毫无人性。为了保证印第安人不被过分地剥削,他制订了一项特殊的条款:必须让他们工作一个星期,休息两个星期;付给他们合适的工资;他们的工作和生活条件要过得去。他们从村子来干活要付给他们路费,只允许他们工作一定的时间。
不幸的是,实际情况根本不是这样。西班牙人实施的米塔税制度要比以前的印加人残酷得多,很快变成了一种制度化形式的奴隶制。分配给工人们的工作份额根本不可能完成,付给他们的工资也少得不能再少——工作份额还一直在提高,到了十八世纪,份额高到他们不得不把家里人拖来帮忙。与此同时,分给他们种庄稼的土地也被偷走了,他们不得不支付高得近乎勒索的费用来购买食物和住所,结果他们节衣缩食积攒下来的就只有债务了。
印第安人每六年只需工作一年的规定本来是要保证他们的工作量不至于太沉重,但是实际上这个规定只不过促使他们的老板逼他们干更重的活。他们知道自己可以耗尽工人所有的力气,因为下一批新的工人年底就会来到。试图逃跑的印第安人抓住后要遭受鞭笞。尽管托雷多规定征收米塔税只是暂时的措施,米塔税直到250年以后的西门.波利瓦的时候还是一直没有停止实施。到那时它会造成数千人——也许是数百万人——印第安人的死亡,他们为了一个遥远得无法想象的帝国而一直干到死去。即便是普通的西班牙人也认识到这种作法的不公平性:
付工资的作法还不如根本不给工资,把他们放在家里当打了烙印的奴隶;因为奴隶主还会给自己的奴隶饭吃,给他们衣服穿,病了还会给他们治。然而他们让印第安人像奴隶一样干活,却没有给他们食物和衣服,生了病也不管他们;因为给他们的玉米不够填饱肚子,发的工资也不够买衣遮体。
弗里普.郭曼—波马.德.阿雅拉,选自《征服印加》,约翰.海明,1970
尽管印第安人并不欣赏米塔税,可是它还是效果非凡,波托西的白银产量直线上升。到1577年的时候城里有大约两千西班牙人,监督两万多印第安矿工干活,到十七世纪早期时波托西成为美洲最大的城市——很可能也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城市。从1556年到1780年,由于米塔税的作用,印第安工人从地里挖出了大约21,500吨的白银运回到西班牙。到十八世纪初,法国人也行动起来,派出大型帆船满载着欧洲的奢侈品开往新世界,来交换著名的波托西白银。古柯也开始支撑起了法国的国库。
米塔税在经济上取得了极大的成功,但是没有古柯,它根本就行不通。嚼着古柯,印第安人可以干更重的活,需要的食物却更少,这对矿主而言就意味着更多的金钱——对国王而言也意味着更多的金钱。很多情况下,印第安人没有古柯干脆就不愿干活。这种情况并没有阻止利马的第三参议会再次试图禁止古柯。不过却成功地阻止了国王认同参议会的作法。这也不是第一次。尽管教会公开对古柯表示敌意,却最终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自己屡试屡败的结果,不再阻止对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叶子进行的交易,因为它自己也上了工资花名册:对古柯征收百分之十的税——由印第安人购买古柯时支付,这些钱最终很快装进了主教们的腰包。既然现在教会也分到了一杯羹,就很乐意从另一方面来看待这个问题了,于是便忙着考虑诸如印第安人在复活节斋戒期间嚼古柯来抑制饥饿感是不是非常大的罪恶(不,不是“非常大的罪恶”而是“可宽恕的罪过”),和该怎么看待那些在做弥撒之前大吃巧克力的人之类的比较紧迫的问题。金钱上的细节敲定了之后就可以像平常一样作生意了:矿主对自己提高了的白银产量很满意,教会对自己的百分之十也很满意——这一点在1609年就有人意味深长地指了出来:
古柯对劳工的巨大用途和功效展现了出来:因为吃古柯的印第安人变得更加强壮更能胜任自己的工作;他们常常有了古柯就十分满足,可以整天干活而不吃东西——古柯还有一个很大的好处,那就是库兹克天主教教会里的主教,教士和其他牧师的收入都来自从古柯叶子上征收的什一税,许多西班牙人都发了财,还将继续在古柯贸易中获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