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流血的季节 第十九章 1945年,华盛顿(第8/11页)
看见卡拉,汉尼洛尔起身质问:“老天啊,你上这儿来干吗?”
“我想,如果我告诉他们,你不是犹太人,他们也许就会放你走!”
“你真是太勇敢了!”
“你的丈夫拯救了许多生命,现在应该有人站出来救你。”
汉尼洛尔眉头一皱,似乎马上要哭了。接着她眨了眨眼睛,摇摇头说:“这是丽贝卡·罗森,”她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她的父母今天被一颗炮弹炸死了。”
卡拉说:“丽贝卡,我为你难过。”
女孩没有说话。
卡拉问:“丽贝卡,你几岁了?”
“快十四岁了。”
“你马上要变成大人了。”
“为什么没让我死?”丽贝卡问,“我就在他们身边,我也应该死,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你不是一个人,”卡拉果断地说,“我们和你在一起呢。”她转身问汉尼洛尔,“谁负责这里?”
“一个叫沃尔特·多布尔克的人。”
“我去告诉他,必须放你放。”
“他现在不当班。现在当班的是一个满脑子雅利安人至上的军士。但吉塞拉过来了,她是多布尔克的情妇。”
走进房间的年轻女郎非常漂亮,奶白的肤色,柔顺的金发。没人抬眼看她,她似乎被激怒了,一脸愤怒的表情。
汉尼洛尔说:“她和多布尔克在楼上心电图室的床上做爱,以此来交换额外的食品。除了我以外,这里没人和她说话。我只是觉得,我们不能以对方的无奈之举来判断一个人。毕竟,我们都生活在这样的地狱里。”
卡拉却不这么想,她是绝对不会和一个跟纳粹睡觉的犹太女孩交朋友的。
吉塞拉看了看汉尼洛尔,不再那么生气了。“上面下了道新命令给他。”吉塞拉说话非常小声,卡拉必须集中注意力才听得清她在说什么。这时,吉塞拉却迟疑了。
汉尼洛尔说:“快告诉我们,命令是什么?”
吉塞拉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了:“射杀这里所有人。”
卡拉的心突然收紧了。所有人——包括汉尼洛尔和小丽贝卡在内。
“沃尔特不想这么干,”吉塞拉说,“他不是一个坏人。”
汉尼洛尔认命般平静地问:“他应该在什么时候枪毙我们?”
“很快。但他想先销毁这里的记录。汉斯-彼得和马丁正在把文件扔进壁炉。这项工作很耗时,我们还有好几个小时。也许红军能及时把我们救出去。”
“也许赶不及,”汉尼洛尔干脆地说,“可以想办法劝说他违令吗?看在老天的分上,战争都快结束了。”
“以前我总能劝他听我的,”吉塞拉悲伤地说,“但他已经玩腻我了,你们知道男人的德行。”
“但他应该考虑一下自己的未来。盟军马上就要接管这里了。盟军将会惩罚纳粹的战争罪行。”
吉塞拉说:“如果我们都死了,谁会去指控他?”
“我会。”卡拉说。
汉尼洛尔和吉塞拉一言不发地瞪着她。
卡拉意识到自己尽管不是犹太人,但也会因此而被枪毙。
她沉思着说:“如果多布尔克放了我们,也许会有助于他和盟军打交道。”
“这个想法不错,”汉尼洛尔说,“我们可以签份声明,说他救了我们的命。”
卡拉打探地看着吉塞拉。吉塞拉面露狐疑,却说:“他也许会答应的。”
汉尼洛尔看了看四周。“那是希尔德,”她说,“多布尔克经常让她干些杂活。”她把希尔德叫过来,解释了她的方案。
“我会为所有人打一张释放证明,”希尔德说,“我们先让他签下文件,然后再给他我们的声明。”
地下室没有卫兵,卫兵都在连接一楼和外侧通道的门边,因此犯人们可以随意在地下室里走动。希尔德走进多布尔克在地下室的办公室,先打了一份声明。汉尼洛尔和卡拉在地下室转了一圈,解释了她们制定的方案,并让所有人在声明上签了字。与此同时,希尔德为每个人打了份释放文书。
做完这些准备工作已经到了午夜。在第二天早晨多布尔克出现之前,她们没什么可做的了。
卡拉躺在地上,和丽贝卡·罗森睡在一起。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让她躺平。
过了一会儿,丽贝卡开始小声哭泣起来。
卡拉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想安慰丽贝卡,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该对一个刚刚父母双亡的孩子说些什么呢?压抑的哭泣声继续着。过了一会儿,卡拉侧过身,抱住了丽贝卡。
她很快就明白自己做得很对。丽贝卡把头压在她的乳房上,蜷起身体依偎着她。卡拉像对婴儿一样拍着丽贝卡的背部。哭泣声慢慢停止,丽贝卡终于进入了梦乡。
卡拉没睡。整个晚上,她都在筹划着该对转运站长官说些什么。有时候她赞扬他美好的天性,有时候她又以盟军的审判相威胁,还有些时候她会从对方的利益出发,冷静地跟他分析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