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爱非其道(第104/124页)

“对言栩才是真正的爱。这也是为什么我不和校友联系。我太爱言栩,不希望别人看到他,自以为是地说他是言格的替代品。才不是。他是我的真爱,爱到别人这样想他,我都会心疼。任何和过去有关的人出现,我都会排斥。至于言格,他中学时代对我没印象,反而因为言栩才认识我,倒不尴尬。”

甄意看得出她的豁然,挺佩服。可想想平时看到言栩和安瑶,似乎没交流,便问:“和孤独症的人交往,是不是很辛苦?”

“不辛苦。他很好,只是很容易紧张害羞,即使是亲人,他也非常拘谨窘迫;可只有我们时,就挺好。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偶尔说几句话,就很开心。我能把自己照顾好,不需要他哄我。”她的声音微凉低缓,平日话少,说起言栩,却停不下来,

“因为我知道,不是他不想哄,而是对他来说,真的很困难。他在生病,没有安全感。平常的接触,甚至只是言语的亲昵,他都做不到。向他表达感情和亲近,或是提及任何和建立稳定关系有关的话语,他都会害怕恐惧。可他接纳了我。我很肯定我是他的唯一,所以没有形式,也没关系。”

甄意感叹:“安瑶,你们两个真好。”

“爱情有很多种类,找到最适合自己最舒服的,就好了。”

这时,护士敲门:“安医生,院长找。”

“嗯。”安瑶收了笑容,放下水杯,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报告,甄意瞥见题目里有“许茜”“死亡”“事故”“责任”的字样。

甄意警惕起来:“安瑶,你是要去接受调查?”

“死了人当然要调查。”她又恢复了平淡,“喝完水,离开时记得锁门。”

甄意“哦”一声。出门时,安瑶回头看她:“甄意,孤独症孪生患病的概率,高达60%。”

甄意蓦地一愣,像被狠狠击中后脑。耳边莫名回响起刚才安瑶描述言栩的话:“对他来说,真的很困难;向他表达感情和亲近,他会恐惧。他在生病。”

她心不在焉把杯子洗干净放好,再度听见有人敲门。是林警官。“安瑶在吗?”

“开会,好像因为许茜的事。”

“刚好,我也为这事来。”

“怎么了?”甄意隐隐感觉不对。

“有人写匿名信说安瑶故意杀害许茜,我们来调查情况。”

不论院方还是警方,都没从安瑶这里调查出任何疑点。

首先是杀人动机:她和许茜没有恩怨情仇;她工资高,开着法拉利似乎背景显赫低调,不致收人钱财;她记录良好,从小到大都是优秀学生,在美国学习和实习期间被老师医生形容为医术精湛,医德清白。

其次是杀人手法:病历上记录得很清楚,治疗方法和用药由科室医生达成共识,和病人沟通顺畅,病人完全理解且配合;许茜自己溜出医院泡吧,喝酒引发胃出血,这并非安瑶能控制。

最终,警方调查不了了之,认为匿名信是医院里嫉妒安瑶的人所写。

医院也护着安瑶,甚至没以医疗事故定性,说病人不遵医嘱,不爱惜生命,导致自身毁灭。

许茜父母清楚女儿骄纵刁蛮的个性,也没闹事,接受了院方的说法。

安瑶是第三医院建院五十多年来心胸外科最年轻有前途的助理医生,不少同僚认为她极具天赋。甄意和安瑶聊过,安瑶淡然如水,说:“学医近八年,原准备在美国继续实习四年留在那儿,因为言栩才回来。这么多年我没有任何业余生活,不玩乐不旅行,只有医学。八年里学了别人十六年二十年的东西,这是天赋?”

而此刻,她坐在电脑前打辞职报告。

就这样放弃过去的一切,甄意不太理解,又有些理解。等一个月后自己刑满,真敢问心无愧地拿回律师执照?

言栩立在窗台边,盯着一盆绿萝出神。言格目光扫视安瑶的书架,忽然开口:“能看一下许茜的病历吗?”

安瑶从屏幕面前抬起头来,脸上映着电脑的白光:“那是病人的隐私。”

“有道理。”他说,“现在许茜最在乎隐私。”

“……”

言格拿下病历,翻开扫了几眼,平常地念道:“冠脉造影确认病情,先天性心脏病,心梗,脑梗,冠状动脉硬化。主刀医生建议支架手术;助理医生也就是你,反对,认为手术使用的药物会引起出血,病人心脏前壁梗栓,易供血不足心梗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