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敢忆衡阳(1944年4月~1944年12月)(第22/67页)

衡阳守军以战术化的手榴弹投掷,一次次绝杀来攻之敌,这是日军在衡阳伤亡巨大的主要原因之一。

日本军史学家伊藤正德对第10军的手榴弹战有这样的评价:“手榴弹投掷是中国军队的另一战技。此项战技,原为英美陆军之拿手戏,而现在之中国国军,却已超越了英美,爬升为优胜队之A组。衡阳周边之丘陵地,基部尽已削成断崖,敌人以手榴弹自上向下,做准确而远距离之投掷,使日军蒙害甚大。”

6月29日晚,日军用夜袭突入西北小高地。

周立岳率部与其白刃战。见阵地有险情,第29团第2营营长李振武带着两个连从斜后方张飞山方向驰援而来,配合周立岳,一顿叮咣猛打,又将阵地夺回。

被打下去的和尔联队的士兵开始愣神。

阵地得到巩固后,周立岳调转军部任职,第28团团附劳耀民(中央陆军军官学校13期,籍贯不详)接任第1营营长。

日军总攻后,葛先才预10师五显庙师部离火线700米;方先觉五桂岭湘桂铁路局军部离火线400米。保卫战开始后,守军打得如此顽强,把日军一下子震住,跟方先觉火线指挥有很大的关系。但毕竟离一线太近了,军参谋长孙鸣玉在电话里请求方撤回市区的中央银行。方先觉在6月29日黄昏回城时,遥望五桂岭南翼阵地和靠近湘江的江西会馆火光冲天,枪声如爆豆般连绵入夜。

由于日机的空袭,衡阳多处起火,辎重团团长李绶光带着两个营各处救火,担心全军的粮库被焚。他的另一个营则分为数排,源源不断地给城外各阵地运送着弹药。李团长在半年多以前驰援常德时,跟葛先才一起受伤,胸部被日军子弹贯穿,当时两个人都认为必死无疑,但却福大命大,最后都伤愈了。衡阳这一战,李团长是立了大功的。日军受到极度之重创,与在他的指挥下辎重团及时向各阵地补充弹药有密切关系。

数年后,李绶光去了台湾。作为职业军人,李团长别无其他生存技能,后半生靠着做小学老师的妻子挣的薪水度日。后来,他和葛先才相遇,都已经垂垂老矣,两个人终日面对面枯坐。葛先才在回忆录中曾说:“想当年,驰骋疆场,斗志如虹,豪气凌云,视强敌如草芥,置生死于度外,争民族之生存不惜牺牲,对自己之将来却无打算。而如今,早届垂暮之龄,孤老一人,终日为生活困扰,潦倒于半养老院中……”

这是两个除了打仗、拼杀鬼子外,什么都不会的人。

这一天晚上,方先觉给葛先才打电话,询问曾京第28团的情况。

葛先才说:“还没有使用,但已经给了该团任务……”

方先觉立即吼道:“我曾告诉过你,使用师预备队,须得我的许可,你为什么擅自使用?!”

葛先才跟方先觉私交很深,当初在第3师时,方先觉做营长,葛先才做副营长;方先觉做团长,葛先才做副团长,是一路的搭档。这时候,葛先才也火了:“我话还没说完!军长你知道我给了他们什么任务?再者说,任务跟使用有区别啊。预备队就是为增援应变设立的,这一仗我有我的打法,处处向你军长请示,要我这师长干什么?”

然后葛先才把电话挂了。

随后电话铃一直在响,但葛先才就是不接。

没多久,军参谋长孙鸣玉跑到五显庙,见到葛先才说:“先才兄!军长是跟你十几年生死与共的老搭档,还争什么意气,又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军长叫我来转达他的意思,叫你别动肝火!”

葛先才说:“谁先发脾气,军长自己知道。我只是气他,事情没弄清楚就滥发脾气。总之,军长没错,我也没错。他是一军之长,想多控制点应变兵力,我理解。但我这阵地上的指挥官,必须完成俩任务:多杀、固守!能达到这俩目的,全赖兵力灵活、迅速、正确地运用。”

葛先才跟孙鸣玉讲,日军火力优,士兵勇,冲锋稳,完全是其平时训练规范的样子。但敌有优势火力,守军有巧妙工事;敌勇我亦勇;而敌之稳,我不及,所以要在“稳”字上动脑筋。要想稳住,关键在于预备队的使用。现在将预备队的九个步兵连,平均分布在各阵地后面,各营之重机枪连、迫击炮排进入主阵地后方之预备阵地。在敌将突破阵地前或突破后,且增援部队尚未赶到时,控置于该地区的预备队连不等命令,即在重火力掩护下自动逆袭,在敌筋疲力尽、毫无防备时一举夺回阵地。等到增援部队到达后,再将阵地完整交还,撤回原地休息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