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战翦群丑 坐法拘圄囹(第7/11页)
郭破胡应道,让下吏来。他迅即张弓搭箭,持满,右手指一松,箭矢急疾飞上阙楼。上林令大惊,赶忙低头伏在堞下,大喊道,反了,给我闭紧观门,死死守住。他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来人,谁去都尉府报告江都尉。他一边跑一边狂呼大叫,那竖子真是疯了,竟敢下令进攻。
掾属们都为难地说,夜深宵禁,长安城已经紧闭,怎么进城去都尉第宅送信呢。
江之推更是面如死灰,带着哭腔道,贤令快想想办法,要不然带我去椒唐殿罢。
上林令沉思了一会,叹道,只有如此了。他命令属下,我带江公子去椒唐殿,你们给我拼命守住,拖到天明,重重有赏。将来江公子奏上都尉,一定会提拔你们的。说着,他急急拉着江之推转过西边复道,数十个卫卒和宾客手握武器,紧紧跟随在后。
他们爬上椒唐殿阙楼的攻亭,紧闭大门,大松了一口气,个个额手称庆,觉得终于逃脱一劫。江之推惊魂稍定,嘴里喃喃地把沈武的几十代祖宗全部骂了个遍。上林令见他这么紧张,讨好地说,公子且安心,借那沈武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闯进椒唐殿,这可是皇上驾幸过的,有诏书,非上林令长官属,有敢阑入者全部处死。说着他用手一指殿中央的一个大鼎,公子可以自己看,那上面刻有诏书。
江之推走近那个大鼎,鼎的内侧上果然有阴刻的扁形缪篆,他对篆书不熟,问上林令道,你给我念念。上林令看了江之推一眼,手指着那几行字,依次念下去:
制诏丞相、御史:昔贾生有云,投鼠犹且忌器,况天子之所御幸乎?朕甚嘉此言,其赐椒唐殿玺书,自今以来,非有诏及上林令官属洒扫,敢阑入者,皆当以"大不敬",弃市。
他一念完,宾客中有人惊道,我们公子并非贤令官属,岂不是也在"大不敬"之列吗?江之推也跳了起来,是啊,如果沈武那竖子奏上皇帝,我等照样死定了。
上林令叹道,现在是无可奈何了,先躲过这一劫,明天的事只有靠令兄江都尉去处理。皇上如此宠幸都尉,一定会特下诏书赦免公子的。
听到上林令这样吹捧,江之推的傲气又开始恢复在脸上,他哼了一声,的确,只要让我哥哥知道,沈武那竖子死定了……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得远处脚步杂沓,弓弦频响,惨叫声不绝,大概两边发生了激斗。接着乱七八糟的脚步声向着椒唐殿方向行来,越行越近,终于在门外停住了。接着,那个讨厌的声音又在殿外响了起来,江公子还是出来受缚罢,如果老实出来受缚,系于诏狱,有幸碰上逾冬的大赦,一样可以毫发无损。令兄是皇上宠臣,说不定皇上会专门下诏书赦免你呢。
江之推怪叫一声,这竖子又追来了,贤令你说怎么办?
上林令强自镇静,道,公子放心,此处他绝对不敢进来,久闻这竖子精通律令,这个利害关系他不会不知道。
但愿,江之推大口喘着气,但愿他不会进来。
外面的声音继续传来,公子再不出来,本府就下令强攻了。公子没有诏书,妄自进入椒唐殿,罪当弃市。不过公子并非官吏,也许不知道椒唐殿的禁令。律令:断狱,有"故为"和"不知而为"的区别,知道律令所禁而故意犯之者弃市;不知而犯着,髡钳为刑徒。现在我告诉了公子,椒唐殿是禁地,公子再不出来,就是"故为";如果及时出来,顶多是髡钳为刑徒了。孰重孰轻,公子当自有考虑。
江之推吓得面无人色,大叫起来,你说的是真的?好好,我出来,我受不了了。他现在已经吓破了胆,今天是个倒霉透顶的日子,从上午被凌辱以来,就一直逃亡,没有片刻安定过。现在他只求能够歇息一会,再也不想多考虑什么出去出否的利弊。他披散着头发,边呼边往楼上跑去,上林令紧紧跟在其后,心里暗暗叫苦,这该死的沈武当真狡猾,颇懂纵横之术,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可是实际上怎会那么简单。如果这时出去,江之推哪里还有命在,退一步说,即便他可能真的没事,自己这颗脑袋却一定保不住,自己可没这么好命,有一个尊贵的同产哥哥护着。为今之计只有等到天亮,江充率人来救,才有希望解脱。他急忙追上江之推,拉住他的袖子,劝道,公子切莫听他的,现在出去一定会被他当场格杀,你看这竖子气势汹汹,哪还肯花时间给你讯鞫论报 。
小武这时正站在椒唐殿下的车中仰视,望见江之推露了个头,一下子又不见了,接着又是长久时间的沉默,他顿时猜到了是什么原因,江之推已被自己说动,本想出来,可是被上林令拦住了。他低声对郭破胡道,等上林令再探出头来,即刻给我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