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再战长沙(1941年9月~1941年10月) 十月围城(第6/6页)
战斗最激烈的10月10日晚,就在陈诚、李延年相信孤城克复就在眼前,内山认为所谓玉碎就在当下时,天突然下起了雨!
雨伴着夜幕的深邃越下越大。
这场雨对中日军队的作战都有影响,但主要影响了作为进攻方的中国军队。
最终,中国军队因大雨中行动不便,被迫停止攻势。此战亦告结束。
再说武汉那边,返回的阿南惟几见到刚从宜昌飞回来的远藤三郎,从后者嘴里得知内山英太郎已做了自杀准备。这把阿南吓了一跳,才真正晓得宜昌的危局,于是立即将早渊支队配属给澄田赉四郎第39师团,叫他们冲破中国军队的阻击,去搭救仙台人于水火。
第二天,阿南带着木下勇和岛村矩康飞往荆门督战。远藤三郎派出的战机开始空袭宜昌城外的中国军队。
澄田赉四郎奉命去救宜昌。由荆门过当阳时,遭中国军队截击,回救速度缓慢。相比之下,第13师团早渊支队显示出过人的能力。从湖南战场回撤后,早渊支队从岳阳转赴湖北荆门,到荆门时,第39师团主力已向宜昌而去。早渊带人跑步在后面追,在获得汽车运输后,立即反超第39师团,最后第一个赶到宜昌。
陈诚拿到了情报:多路日军正朝宜昌急行,11日下午先头部队就可抵达。他闭上眼,足足想了五分钟。还能如何?
后来,陈诚在作战检讨时说:总之,反攻宜昌未能成功,是我们无可诿卸的责任,但除掉达成策应第9战区作战任务外,我们还有一点聊以自慰的,就是我们这次反攻,确实是一次找敌打、与敌拼的战斗,比起以不争点线为名、见敌不战自溃者,总算争回一点面子。
现在的迷惑是,第二次长沙会战失败于处处被动,那为什么投入十四五个师主动攻击的宜昌之战仍打不赢呢?
战斗力什么的不说,只说策略上。
调遣围攻部队时,陈诚的策略是:为避免逐次增兵,等全部人马到齐后再对宜昌发起进攻。这件事本身问题不大。问题在于,第6战区围攻宜昌的日期晚了。第二次长沙会战是9月18日正式打响的。反攻宜昌这件事,对蒋介石来说必然一直没放下,对陈诚来说也一定是念念不忘。既然这样,就不存在临时决断的问题。如此的话,在兵力调配上,就应该有先手。
事实是没有。
长沙会战打了几天后,反击宜昌的计划才开始,当各路人马到齐发起进攻时,日军已打下长沙。本来动手就晚了,再加上攻城主力李延年第2军离得远,当到达战场时宜昌早已开打,湘北战场的日军也开始反转。
打宜昌有两个目的:一是夺回这个战略据点,二是牵制日军兵力,减轻长沙方面的压力。可结果是:为使陈诚有充足的时间围攻,薛岳那边不得不去扯日军的后腿。也就是说任务颠倒、意思满拧了。
没能抓住先机,没有兵贵神速的意识,是此战开始前最大的失误。开战后,参战部队战力又跟不上,对双莲寺、东山寺这样的据点,是名副其实的久攻不下;作为围城核心与主力的李延年第2军,虽被军委会定为四大攻击军之一,但攻击实力实在有限。
于是,三日内无论如何牺牲都要拿下宜昌这句话只能停留在纸面上了。
最后的结果也只能如此:从围城到切援,十四五个师,灭不了镜兵团,拿不下近在咫尺的宜昌城。
蒋介石无言以对,可以想象此时他内心的郁闷。
其实,上面讲的,仍是表象,真正的原因,仍是国家之积弱和制度之落后:没国产自足的军事工业尤其是重武器工业;部队从兵役到人事到训练缺乏现代化和制度化的保证;至于士兵具体的“专业技能”和民族国家观念这种事,就更别说了。以兵役这件事来说,可谓一个大顽疾。上面的大员们效率低,中间的官员又对经费层层克扣,到下面则演变为“抓壮丁”,而国民教育、宣传的不普及,以及优抚补偿政策缺乏,也使大众对征兵本身存在抵触情绪。在抗战爆发后的前两年,兵役司就征了壮丁480多万人,但其中逃亡将近百万人。光提防着新兵逃亡了,训练质量也就别谈了。这样的新兵被送上战场,其结果可想而知。
要想改变这些,是需要在时间的血槽上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