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继续抗战(1939年3月~1939年10月) 烽烟再起(第5/10页)

打南昌要渡过修水(修水后面还有潦河、赣江)。在修水布防的是罗卓英第19集团军,从西到东:李觉第70军、刘多荃(保定陆军军官学校9期,辽宁凤城人)第49军、夏楚中第79军。李与刘的防线以张公渡为界,刘与夏的防线以馒头山为界。

作为陈诚“土木系”(按郭汝瑰回忆,“土木系”的“木”,指的是第18军没错,但“土”说的不是陈诚的起家部队第11师,而是陆军大学第11期毕业生。这一期毕业生有方天、刘云瀚、李仲辛、刘劲恃、李树正、石祖黄、周朗等人,多有黄埔6期和黄埔7期背景)的二号人物,罗卓英是比较稳健的,要换个词呢,就是说挺保守的。比如,每次作战,他手里都掌握着大量预备队。有人说了,这是优点啊,太会打仗了。可如果后方预备队人员在数量上逼近一线部队,就有点怪了。

南昌会战中,罗卓英的一线部队和预备队之比,有的已达到三比二。而且,预备队和一线部队间缺乏第二道防线,两部前后距离亦过长。这是个致命伤。夏楚中第79军是个甲级军,辖三个师,在决定巩固修水一线后,实际上顶过去的只有一个第76师,后面两个师蛰伏在修水、赣江形成的三角区,这两个师跟第一线距离多远呢?即使急行军也得跑一天。

更要命的是,从一开始,中国军队就判断错了敌情。

第9战区司令长官部预判:日军若强渡修水的话,进攻方向必然是修水东段(即张公渡以东),因为东段以平地为主,西段则是复杂的山地,不利于日军行动。基于这种判断,布置兵力时,重点放在了东段。

没想到,冈村宁次放过平坦的东段,而把攻击重点定在以张公渡为突破点的崎岖的西段。

修水西段防线薄弱,同样没有纵深配置。对这一点,身在张公渡以西守备的第70军第107师的邹继衍连长深感忧虑。他们师原本驻防浙东,1938年冬调赴赣北修水。面对整个呈一字长蛇形的野战工事,邹继衍和他的战友在壕洞口里蹲了一百来天,用他的话说:“面对这种情况,一些受过军事养成教育、稍具头脑的下级军官,也都认识到像我们这样一字长蛇阵的河防配备,既少纵深,又无重点,处处设防,处处薄弱,突破一点,全线皆垮……”

进入3月中旬,邹继衍终于听到日军的炮声。

鄱阳湖边的古镇吴城此时也遭到日军水上攻击。商震第32军与登陆日军展开巷战。修水一线,东段涂家埠首先遭袭击,主力日军则攻向西段张公渡,枪声十分密集。

修水东段虽不是日军攻击重点,但由于一个大队从夏楚中、刘多荃的接合部馒头山突入,使两军陷入慌乱中。夏、刘二人互相认为是对方过早失去阵地而使自己的部队陷入被动。

夏楚中说:“我的部队被迫撤下来,因为左翼第49军第105师王铁汉(‘九一八’事变时驻沈阳北大营,任东北军独立旅第七旅620团团长,打响当夜第一枪)的阵地过早丢失。”

刘多荃马上反驳,说:“我的部队丢了阵地,跟右翼夏楚中部被日军包围有关。”

南昌会战从一开始,中国军队就陷入被动。但日军亦有胜之不武处:强渡修水前,除进行三四个小时的炮击外,还在10分钟内发射3000枚毒气弹,其中多是喷嚏式瓦斯弹,顶在一线的第79军第76师师长王凌云(中央军校高教班,河南洛阳人)和手下的旅长、团长几乎都中了毒气,士兵们的情况可想而知。

自武汉会战以来,侵华日军频频卑劣地使用毒气弹。

毒气战中,鬼子主要使用催泪性苯氯乙酮瓦斯(一旦呼入,人体呼吸系统和内脏即受伤)。此外,还有呕吐性毒气以及糜烂性芥子气(对眼睛、呼吸道和皮肤伤害极大)、氯乙烯氯砷(即路易氏气。皮肤中毒后,在灼痛感下,出现红斑、水泡及至腐烂;人体吸入后,则破坏整个呼吸系统)。

第76师的阵地上黄色的毒烟弥漫,在其笼罩中,日光也惨淡下去。

该师老兵苏有才回忆,他所在的那个连,从连长往下全部被毒气熏倒,咳嗽声响遍整个阵地。他看着战友的血从鼻子里淌出来。在惊讶的同时,却不知自己的血也已流出来:“那种难受劲儿,没经历过的人是永远也想不到的。”

会战前,冈村宁次给此战定性为奔袭战,以“快”字当头。

渡过修水后,日军弃左右两翼的中国军队于不顾,以坦克部队为前锋,沿尚未被破坏的九江到南昌的公路直下而去。

我们说过,日军的坦克,比如“94式”,犹如超级玩具,这玩意放在欧洲战场,不堪一击,但在中国士兵面前,却有很大的威慑力。中国军队的一道道阵地就是这样被撕破的。跟进的日军步兵攻占南昌外围的安义后,又佯攻一旁的奉新。就在罗卓英组织兵力争夺奉新时,穿过安义的坦克部队已在赣江大桥前等着第101师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