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战运用(第5/7页)

在伽比埃奈会战中,安提柯攻击方向和时机的决策,基本达到了古典时期骑兵运用的顶尖水准,而那支米底骑兵的运用,更是从战略上巧合地成为伏笔。但会战最后阶段的对垒,却清楚不过地展示了伙伴骑兵的弱点,无马镫、非具装的伙伴骑兵,即使在训练和纪律性上达到极致,也很难击破高质量的重步兵正面。当没有敌军步兵牵制正面时,结成四面对敌的大方阵,几乎成为马其顿方阵百试不灵的反骑兵秘诀。使用投射武器的轻骑兵,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克制这种做法,但像银盾军这样纪律出众、作战意志强的部队,很难被单纯的投射火力杀伤所击败,伙伴骑兵及其代表的无马镫冲击骑兵,需要更上一层楼的冲击力,才能破解结阵重步兵这一难题。

此战后,以优势翼部署在敌军的主攻方向,辅以预备队的巧妙运用,摧毁敌军攻势的作战方式,也在继业者战争中逐渐流行起来。安提柯父子极为擅长亚历山大式的骑兵侧击,并以此赢得了伽比埃奈等一系列会战的胜利,但这种“一招鲜”的成功从公元前312年的加沙会战(Battle of Gaza)开始戛然而止。独眼龙安提柯之子德米特里乌斯(Demetrius)在加沙会战中,以战象为先导,亲自发动了左翼的重骑兵冲锋。这次由1300名伙伴骑兵,1600名其他骑兵部队和43头战象所发动的鲁莽攻势起初成功逐退了当面的骑兵。但与之交战的托勒密却凭借在战线上布置的障碍阻止了战象的进一步前进。很快,大部分安提柯的战象被托勒密的轻步兵俘虏或杀死。而此前德米特里乌斯毫不掩饰主攻方向的做法,使得托勒密能够将他的4000名骑兵中较优秀的3000人部署到这一翼,并以其中一部分埋伏到了侧翼。结果德米特里乌斯继续前进的骑兵,遭到了托勒密骑兵从侧面发动的突袭,并且被击溃。在左翼战败的德米特里乌斯很快全线崩溃,并且输掉了会战。

而更著名的例子,是继业者战争中规模最大、意义最深远的伊普苏斯会战(Battle of Ipsus,公元前301年)。在这场“五王”会战中,安提柯父子再度决定以决定性的重骑兵冲锋在一翼打垮对手,继而赢下整场战役。指挥右翼攻势的仍是德米特里乌斯,他的攻势又一次成功击溃了敌军的左翼骑兵,但当他投入追击时,对方的指挥官塞琉古一世(Selecus I)手中仍有一支规模巨大的预备队,多达300头印度象成功切断了德米特里乌斯返回战场的路线。在德米特里乌斯最终打开通路之前,安提柯的主力遭到了孤立和摧毁。可以说,德米特里乌斯在此战犯下了经典的错误:伙伴骑兵击败敌军骑兵的真正目的,在于回转并攻击敌军步兵侧后,而沉迷于追击敌军侧翼溃兵的指挥官,往往会忘记行动本身的目的所在,从而输掉整场会战。继业者时期的指挥官们,并不缺乏掌握骑兵部队的高超手腕,但相比亚历山大大帝,他们的全局观念却略逊一筹。在伊苏斯和高加米拉会战中,亚历山大总能及时洞悉战场上的变化,即使远离自己所处的右翼,他也能够迅速调派部队应对可能的威胁。而对继业者们而言,安提柯、攸美尼斯等军事能力上的佼佼者尚能效仿一下,德米特里乌斯等后辈就显得战场视野狭隘了太多。

随着马其顿军队的战术逐渐为人所了解,利用各种手段克制侧翼进攻,越来越多地见之于战场上。此后的马其顿式军队,越来越多地受困于侧翼进攻难以打开局面的境地。这也对指挥官的指挥技巧和部队的战斗力提出了越来越高的要求。但遗憾的是,由于伙伴骑兵的后继者普遍出现的退步(更多体现在数量而非质量上),马其顿体系中骑兵的地位逐渐下滑。

希腊化时期

在亚历山大大帝死后大约一个半世纪里,马其顿骑兵的战术发展主要体现在对预备队运用的强调上。除了救火队之外,骑兵预备队也开始承担更多样化的职责。皮洛士大王对骑兵预备队战术发展的贡献值得一提,因为在预备队运用的方式上,他的选择颇具创新性。在他入侵南意大利并与罗马军队交战的过程中,他的骑兵部队无论在数量还是质量上都难以获得压倒性的优势。可是曾经参加伊普苏斯会战的经历,使他非常重视预备队的使用。战象、轻步兵配合下的重骑兵,会被独立地部署到二线。这支部队不仅是用来对可能的战线缺口发起反冲击,也是保留到最后的突击力量。

我们在赫拉克利亚会战(Battle of Heraclea,公元前 280年)和阿斯琴伦会战(Battle of Asculum,公元前279年)中,都可以看到皮洛士用这种方式使用他的色萨利重骑兵。当他的方阵和一部分骑兵正在与敌军激烈交战时,他本人并没有处在一翼的指挥位置上,相反,他和预备队留在中央战线背后,时刻保持对战况的准确掌握。当一举击溃对手的战机出现,或是本方的战线摇摇欲坠时,他的预备队可以做出更准确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