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史百家杂钞卷二十六(第17/22页)
以上叙修葺祠堂
汉至今且千岁,富贵堙灭者不可胜数,孺子不出闾巷,独称思至今,则世之欲以智力取胜者非惑欤?孺子墓失其地,而台幸可考而知。祠之,所以视邦人以尚德,故并采其出处之意为记焉。
曾巩/襄州宜城县长渠记
荆及康狼,楚之西山也。水出二山之间,东南而流,春秋之世曰鄢水。《左丘明传》:鲁桓公十有三年,“楚屈瑕伐罗,及鄢,乱次以济”是也。其后曰夷水,《水经》所谓“汉水又南,过宜城县东,夷水注之”是也。又其后曰蛮水,郦道元所谓“夷水避桓温父名,改曰蛮水”是也。秦昭王二十八年,使白起将攻楚,去鄢百里立堨,壅是水为渠,以灌鄢。鄢,楚都也,遂拔之。秦既得鄢以为县,汉惠帝三年改曰宜城。宋孝武帝永初元年,筑宜城之大堤为城,今县治是也,而更谓鄢曰故城。鄢入秦,而白起所为渠因不废。引鄢水以灌田,田皆为沃壤,今长渠是也。
以上长渠之原
长渠至宋至和二年,久堕不治。而田数苦旱,川饮者无所取,令孙永曼叔率民田渠下者,理渠之坏塞,而去其浅隘,遂完故堨,使水还渠中。自二月丙午始作,至三月癸未而毕,田之受渠水者皆复其旧。曼叔又与民为约束,时其蓄泄,而止其侵争,民皆以为宜也。
以上孙永治长渠
盖鄢水之出西山,初弃于无用,及白起资以祸楚,而后世顾赖其利,郦道元以谓“溉田三千余顷”,至今千有余年,而曼叔又举众力而复之,使并渠之民足食而甘饮,其余粟散于四方。盖水出于西山诸谷者,其源广;而流于东南者,其势下。至今千有余年,而山川高下之形势无改,故曼叔得因其故迹,兴于既废,使水之源流与地之高下一有易于古,则曼叔虽力,亦莫能复也。夫水莫大于四渎,而河盖数徙,失禹之故道,至于济水,又疑作及王莽时而绝,况于众流之细、其通塞岂得而常?而后世欲行水溉田者,往往务蹑古人之遗迹,不考夫山川形势古今之同异,故用力多而收功少,是亦其不思也欤!
以上孙永修复古迹,亦因山川高下之势
初,曼叔之复此渠,白其事于知襄州事张瓌唐公。公听之不疑,沮止者不用,故曼叔能以有成。则渠之复,自夫二人者也。方二人者之有为,盖将任其职,非有求于世也。及其后,言渠者蜂出,然其心盖或有求,故多诡而少实。独长渠之利较然,而二人者之志愈明也。
熙宁六年,余为襄州,过京师。曼叔时为开封,访余于东门,为余道长渠之事,而诿余以考其约束之废举。余至而问焉,民皆以谓贤君之约束,相与守之,传数十年如其初也。余为之定著令,上司农。八年,曼叔去开封,为汝阴,始以书告之。而是秋大旱,独长渠之田无害也。夫宜知其山川与民之利害者,皆为州者之任,故余不得不书以告后之人,而又使之知夫作之所以始也。
以上作记之由
曾巩/齐州二堂记
齐滨泺水,而初无使客之馆,使客至,则常发民调材木为舍以寓,去则彻之,既费且陋。乃为徙官之废屋,为二堂于泺水之上,以舍客,因考其山川而名之。
盖《史记·五帝纪》谓舜耕历山,渔雷泽,陶河滨,作什器于寿丘,就时于负夏。郑康成释历山在河东,雷泽在济阴,负夏卫地;皇甫谧释寿丘在鲁东门之北,河滨,济阴定陶西南陶丘亭是也。以予考之,耕稼陶渔,皆舜之初,宜同时,则其地不宜相远。二家所释,雷泽、河滨、寿丘、负夏,皆在鲁、卫之间,地相望;则历山不宜独在河东也。孟子又谓舜,东夷之人,则陶渔在济阴,作什器在鲁东门,就时在卫,耕历山在齐,皆东方之地,合于《孟子》。按《图记》,皆谓《禹贡》所称雷首山在河东,妫水出焉。而此山有九号,历山其一号也。予观《虞书》及《五帝纪》,盖舜娶尧之二女,乃居妫汭,则耕历山盖不同时,而地亦当异。世之好事者,乃因妫水出于雷首,迁就附益,谓历山为雷首之别号,不考其实矣。由是言之,则《图记》皆谓齐之南山为历山,舜所耕处,故其城名历城,为信然也。今泺上之北堂,其南则历山也,故名之曰历山之堂。
按《图》,泰山之北,与齐之东南,诸谷之水,西北汇于黑水之湾,又西北汇柏崖之湾,而至于渴马之崖。盖水之来也众,其北折而西也,悍疾尤甚。及至于崖下,则泊然而止。而自崖以北,至于历城之西,盖五十里,而有泉涌出,高或致数尺。其旁之人,名之曰趵突之泉。齐人皆谓尝有弃糠于黑水之湾者,而见之于此。盖泉自渴马之崖,潜流地中,而至此复出也。趵突之泉冬温,泉旁之蔬甲,经冬常荣,故又谓之温泉。其注而北,则谓之泺水。达于清河,以入于海。舟之通于济者,皆于是乎出也。齐多甘泉,冠于天下,其显名者以十数,而色味皆同。以予验之,盖皆泺水之旁出者也。泺水,尝见于《春秋》:鲁桓公十有八年,“公及齐侯会于泺”。杜预释在历城西北入济。济水自王莽时不能被河南,而泺水之所入者清河也,预盖失之。今泺上之南堂,其西南则泺水之所出也,故名之曰泺源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