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二十二(第5/11页)
复郭意城 同治二年七月初七日
接六月二十日惠书,敬悉一切。寄帅抄示入粤疏稿,想大笔所为,分肌擘理,入木三分,精能如此,恐不能不作下山和尚矣。凯章尽可入粤,已于复寄帅信内详之。逸亭必须来皖,则请阁下强为我致之,希部四军,舍逸亭观察外,别无可联络之人,幸浼寄帅无并挈以度岭也。刘开生学问淹博,文笔亦雅,特章疏笺牍不甚合式。告以岭南之行,渠颇惮于远游,盖其眷口寓于天津,胞弟宦于山东,亲戚朋好多侨居于上海、安庆,一经赴粤,则各处消息难通,故欲前而仍次且耳。
筠仙亲家于六月十五履任,昨日到一详文,欲于各口岸督销淮盐,渐复引地之旧。鄙意欲商贾不贩轻本之川私、粤私,而贩重本之淮盐,欲小民不食贱价之川私、粤私,而食贵价之淮盐,虽杀之而有所不行。筠公前有一信,欲于淮引地面重税邻私,较此详差为易办,差有把握,兹将令兄一详一缄抄寄尊览,鄙人本日复舍弟信亦附抄呈上。将来以此意复告筠公,敬求阁下与南坡翁熟商两策孰善,一面飞函示复,一面请南坡翁星夜东来敝处,即当咨商湖北,俟接到阁下复函,再行具奏。
复李希庵中丞 同治二年七月初八日
接六月十九日惠书,知已返旆旋里,从此安心调养,当可日有起色。杨朴庵言其戚友苏姓者,道光初患痨病,群医束手告退。苏姓乃移居山寺,亲属概谢不见,仅带一雇工在旁,目不开,口不言,日用百物,开载一水牌之上,有所需则向牌上指点,而令雇工取办,然不服药饵,不食腥荤,每日所需之物亦极少矣。后二年余,痨病已愈,妻子入山迎之,犹不肯归。五年始归,寿至七十有奇。不知阁下可仿照行之否?此间军事,无论夷险难易,千万不必系念,此后亦不复以军务相关白,但求设法令逸亭来皖,联络萧、毛、成、蒋诸军,俾贵部不至全改旧观而已。
复李少荃中丞 同治二年七月十六日
群贼夹攻吴江,卒不得逞。苏、浙之贼业已截成两橛,局势极佳。惟忠、侍、辅等著名逆首麇萃金陵,初一、二日扑下关官营,初八、九日印子山之战,皆异常凶悍,未审舍弟终足制之否?潮、为、展三伪王,系何姓名,求便中示及。义渠近极危险,来信抄寄一览。苗逆尽可缓打,而临淮则不可不急救。临淮倘有疏失,继此席者朝廷必取材于楚军,必征兵于敝处,必征饷于尊处。与其待决裂之后百方补救,不如趁此时早一援手。故国藩既请厚、雪两部往援,而又屡催昌岐继进,盖亦有万不得已之苦衷,伏希鉴亮。筹发粮药,速昌岐西行,至要,至感!昌岐平日之忠良,在沪年余之功劳,鄙人岂尝须臾或忘?特时艰所值,有不得不饬令兼顾淮上者,明者可一望而得也。
江西肃清后,江、席、李三军可由建德、石、太下达旌、宁,机势渐顺,惟饷项极绌,除希部四营外,本部领饷者至九万余人之多,萧庆衍一军,前已子公文内咨达,其他军穷窘,想尊处必有所闻。一由鄙人不善理财,一由食者太众,无术减省。尊处现虽欠饷两月,然使此后只发九成、八成,则可月省四万、八万,敝处则纵月添四万尚不能发足六成之数。务乞指定二三厘卡,帮我数月,即明年索还,亦无不可,胜于指困之高谊矣。
复左制军 同治二年七月二十五日
日来未审近履何如?军士疾疫大愈否?相距过远,甘苦遂不相闻,至以为念。此间近事,春霆南渡后,即已病疟,洎未就痊,其部卒病者,亦较他军独多。赴湘募勇则旋募旋逃,终无足额之一日。舍沅弟初九日之战,杀贼甚多,然金陵贼势实未甚衰。洋枪队动调至七八千之多,舍弟与之相持,竭蹶补苴,救过不暇,若果合围,恐尚有他虞也。湖口贼退,江西一律肃清。江、李、席诸军本应乘胜进剿石埭、太平,而江军病多夫少,至今尚未拔动,李军拔至东流,亦以病卒三成以上,不敢独进。该逆遂以全股围攻青阳,朱云崖卧病甚重,正在料理后事,其七营营官病者四人,其胞弟亦带一营,甫经病故。该军近日本不得力,惟青阳若失,则南陵、泾县、宁郡均为可虑。苗逆攻蒙城不得,乃悉力回攻怀远、蚌埠之师。该处为普承尧、张得胜诸将,素不可恃,而义渠倚重之。弟咨调杨、彭水师舢板八十号往援,仅破苗部划船,不能毁其陆路营卡。粮路已绝,普、张固危如累卵,临淮亦恐难保全。袁帅于六月二十四日沦逝,希庵多病,僧邸不来,江淮诸艰,遂毕萃于鄙人一身。饷项以人多而愈绌,将领以恬熙而愈孱,中夜以思,怛然忧愧。
江、席、李三军前有一牍,令其作为浔、饶、徽、池、宁五郡游击之师。就目前论,浔、饶暂可安枕;就大局论,下游若果得手,群盗固将假道五郡以奔命,以江西、湖南为逋逃之薮,即下游终不得手,亦不久仍思就食江西。克庵一军还徽后,尊指如何调派,江、李、席、段、韩、屈诸军果应如何布置,而后五郡不至靡烂,江西终保万全,尚祈荩筹,一一裁酌,函咨惠复。徽、池两郡,处处与江西唇齿安危共之,宁国郡南路泾、旌、太三县,则切近江西北路三县,则于江西无甚关系,江、席之力不能遽调谋广德、东坝,是否姑置宁郡北路,亦祈卓裁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