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四(第9/14页)
复朱尧阶 咸丰三年十二月初四日
胡君维峰到衡,具道阁下勤劳公事,良深感仰。兹有数事,既与胡君面商,又以书为阁下一一陈之:
——买船一事,蒙阁下已买四只,胡家及左家已买三十四只,更须添买六十二只,合成百只之数。其大自三百石以至七八百石不等,总以能行大江为度,如价钱不贵,买至百二十只更妙。但大船不宜过二百四十千,小者则听随时讲定。
——雇水手一事,昨弟有信托左家雇一千来衡,未说价。细思水手操水战,每日总须二百文,乃能踊跃。望阁下与胡君及左家商定,为我雇水手二千,统于年内到衡操演。至要至要!
——捐输一事,闻湘潭愿捐从九者多;然此地实收发至湘潭,终为不妥。各县在此请实收劝捐者甚多,皆未尝发往也。请阁下即在湘潭劝捐,收到钱文者,写一信,专人来衡请发实收。每次专人来往不过千余文钱而已。即每日专人一次,所费亦属无几,又可通书信,又可领实收,岂不大好?兹发去护牌三十张。贵处专人来衡,又有护牌,又有信函,即刻发实收矣。
——雇船一事,须雇百余号湘帮船,多至二百号为止。装载媒、米等项,雇至汉口交卸。大船每日给钱一千文,小船听阁下议价,均于今年雇定,先给定钱。明年从装货之日起,每日给钱一千。
——另有一密事,胡君面告阁下,务恳今冬办妥。明年正月初二日,即先坐船下去。今冬须先来见我一次。
以上各条,求阁下一一照办,不胜感荷。
与黄南坡 咸丰三年十二月初五日
田家镇之破,两湖即失藩篱,日日皆在忧危之中。譬若幕巢漏船,无可少安。比闻黄州业被窜踞,巴河新筑坚垒,此下如九江、安庆、芜湖、太平,傍水名城,并为贼巢,长江之险,非复我有。吕鹤田业经殉难,江岷樵抱病六安,不能前赴新任。东南局势,真堪痛哭!
弟奉命带勇赴皖会剿,在衡兴办战舰,已近一月,毫无头绪。顷又分局在湘潭修造,董其事者,为广西委员褚太守汝航。大约分为三宗:一造快蟹船,一造长龙船,一改钓钩船。鄙人才智短浅,又乏阅历,即委员任事者,亦未知果否适用?阁下于水师事宜,讲求有素。现虽赋闲家居,而国家大事未尝须臾去怀。敢乞阁下即日翩然命驾,至湘潭船厂,就褚太守一商办船始末曲折。如能乘兴一过衡州,使弟得咨诹一切,尤所企望。祷切盼切!
与李次青 咸丰三年十二月初七日
执别数月,相思饥渴。以仆之拳拳于左右,知阁下亦必不能忘情于仆。感应通神之理,自古无或爽也。
自田家镇失防以来,吾楚局势益不可问。比闻黄州亦为贼踞,且复窟穴于武昌之邑,增垒于巴河之市,下而九江、安庆、太平、芜湖,傍水县郡,悉为贼巢,长江之险,非复我有。
假令鄂垣稍有疏虞,则大湖以南,遂将隔为异域。中夜以思,但有痛哭。顷奉谕旨,饬国藩筹备船炮,前往皖中会剿。当此艰难呼吸之际,下走食禄有年,心肝奉于至尊,膏血润于野草,尚复何辞!惟才力短浅,枉耗神智,无益毫末。乃者,阁下前所条陈数事,自托于罗江布衣之辞,云愿执鞭镫以效驰驱,断不思纸上空谈,置身事外。仆尝从容自笑相存,息壤在彼,想阁下必不忍背无形之盟也。贵邑侯林君秀三,慷慨请缨,愿随鄙人率师东下。仆令其精练平江勇五百人,于正月节后会师长沙。尤望阁下仗邓氏之剑,着祖生之鞭,幡然一出,导我机宜。又闻有君家扩夫及何君忠骏,皆胆识绝人,吾乡之英,亦望阁下拔茅汇引,同为东征之役。不鄙下走为不足与谋,而以天下为分内之忧,以桑梓为切肤之痛,此固藩所重赖于二三君子,而亦诸君子冰霜拔秀,澄清自许之会也。
复仓少平 咸丰三年十二月初九日
逆匪窜居黄州、巴河一带,修垒浚壕,势逼处此,若非水陆并进,痛与攻剿,则两湖局势岂复可问!
甄师自到鄂垣,即住城楼,洎今已逾三月。闻夜皆和衣假寐,并未解带,焦灼之情,见诸书函者,如闻太息之声。岷樵自入皖境,已成麇烂,护身无数百之卒,环围有盈万之贼。弟北望君门,东望师友,恨不插翅奋飞,一赴水火之援。而船炮两事,实不能仓卒立就。广东解到之炮,现仅到头起八十位,余皆渺无消息。今日专弁至韶关以南迎催,若不待此千炮前来,则水路不足以成军。甄师处需炮孔急,嘱弟解三百位赴鄂,因思前遣杨恩植解省之粤炮五十位,长沙现可无须,求兄派员飞速解送。又配以局制新炮五十位,以济北省之急。
办船一事,此间拟定备战舰二百号,辎重船二百号,甄师处亦备有四百号,差足以成队伍。惟水勇未经操练,恐不可恃;带水勇者尤无一妥员。弟日夜焦虑以此,甄师处所缺亦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