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设局废后决战关陇集团(第8/13页)

柳氏也蒙了,急切辩解:“此皆诬陷之辞,岂可服天下臣民?你们莫嚣张,我兄弟虽已不是宰相,还有长孙太尉。有元舅主持公道,你们谁敢胡来!”魏国夫人勇则勇矣,但智慧却不甚高——此中利害谁都明白,但这种话不能挑明了说啊!这不摆明了交通外臣吗?

李治被这话触怒了,目前他确实还左右不了朝局,就算此时下废后诏书无忌也不会答应。怕揭短柳氏偏揭短,他当即下令:“云仙、伏胜,把魏国夫人逐出去,从今以后再不许踏入皇宫一步!”

“放开我!放开……我要找太尉告状……我要……”

王皇后眼睁睁看着母亲被宦官们拉走,已是彻底绝望。这一刻她倏然意识到,自己终究要失败的。她所拥有的靠山只是暂时的,媚娘拥有的圣眷却是长久的。她依靠的是关陇诸族,是长孙无忌。而这座靠山能依赖多久?一年两年?十年八年?人总会老的,等到无忌大政奉还或者不得不退时,她这皇后的位子还不是照样保不住?至于太子李忠,已经指望不上了。不过就算能指望又如何?大唐建立以来哪位初封的太子顺利继位了?即便将来李忠势力养成,太子不宜再更换,皇后还不能换吗?哪怕退一万步,李治遭遇不测死了,或者被无忌、褚遂良等人斗胆废掉,她又将如何?李治活着她守活寡,死了更是当未亡人,无依无靠……她的悲剧命运其实早已注定!

女人啊!在这个世道里只要生为女人,哪怕高贵如皇后,还是要倚仗自己男人的。如果没有丈夫给予,那么一切都没有!荣华富贵、名分权势乃至自己的性命,从来就不曾真的由自己掌握……

“呵呵呵……”皇后浑身颤抖伏地流涕,那声音令人毛骨悚然,搞不清她到底是哭还是笑。

李治见此情形也不免动容,但他僵立片刻,还是狠狠心道:“自即日起,将王氏监禁在承香殿,内外门关闭,禁止任何人出入。”

范云仙很适时地凑上来,低声道:“听闻萧淑妃近日与皇后来往频繁,私下多有密语,未知魇胜之事是否也与之有关。”

“同样监禁在寝殿!”李治说罢转身便走,众人也脚步纷纷跟了出去。厚实的殿门再度关闭,只剩下那个苦命的女人……

当范云仙回到立政殿,把今日发生的事禀报武昭仪母女时,媚娘瞥了一眼侍立在旁的蒋太医,满意地笑了——从头至尾她都不在场,这件事与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三、三说国舅

风云突变,皇后因魇胜而遭软禁,魏国夫人柳氏被逐出宫,此事甚至牵扯到急流勇退的柳奭。即便魇胜之事寻不到他的关连,但交通之嫌总逃不脱,李治亲下手诏,将其贬为遂州刺史。

堂堂太原王氏名门闺秀怎会干出这种蠢事?长孙无忌深表怀疑,柳氏夫人也赌咒发誓说是诬陷。可薛婕妤、燕国夫人、千金公主等人同为见证,众人言之凿凿,这案子还怎么翻?人若关在天牢大狱尚可疏通,困于宫中如何相救?与此同时中书舍人李义府越发上蹿下跳,串联了一帮官员,喊着废王立武。无忌与褚遂良商量一番,决定装聋作哑,任凭他们胡闹——皇后虽被软禁,毕竟还没被废,只要把住中书门下这两关,坚持不废皇后,他们也无可奈何。至于贬柳奭的决定,无忌倒是毫不犹豫就同意了——他也记恨柳奭自谋后路的怯懦行为。

但事情发展出人预料,柳奭接诏后入宫辞驾,当日便离开长安往遂州(今四川遂宁)赴任,可刚走到岐州境内就被地方官举报,他有泄露禁中语的行为。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君臣在宫中私下谈话是不能随便对外透露的,这也算一桩罪行。于是李治再次下诏,又将其贬至荣州(今四川自贡)。遂州尚为中等州,荣州已是小州,刺史官阶今是从五品下。柳奭本欲金蝉脱壳,不料反倒里外不是人,堂堂三品宰相数月间便沦落为剑南道的小刺史,倒也可悲可叹。不过非常巧合的是,举报柳奭泄密之人乃是去年在万年宫曾被李治接见的岐州长史于承素,甚堪玩味。

紧接着李治要在贵、淑、贤、德四妃之外设立一个宸妃,并晋升武媚为宸妃。表面上看他们似乎不再争皇后之位了,但“宸妃”二字内藏玄机。孔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宸乃北辰星所在,常喻帝王之居所,宸妃实际上暗喻武媚是群妃之首,高于四妃。王皇后无宠而失势,武媚若成为群妃之首,两人差距不过半步,将来只轻轻一跃便可取而代之,这是为改易中宫做准备。无忌焉能摸不透这等花招?立即与其他宰相商议对策,最后由韩瑗、来济出头,以不可擅改旧制为由,将李治的决议生生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