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谋不臧 山穷水尽(第5/35页)
问:健公在胜利后主张先剿匪后整军,先剿匪后行宪,眼光远大,请问健公除了向蒋委员长建议外,有没有公开发表过这种主张?有没有与健公意见相同的大员?
答:关于「先剿匪而后整军」的主张,我曾在南京召集的复员整军会议上发表过。那时陈参谋总长要我上去讲话,我说:「从古打仗的历史,战时扩军,并鼓励各级干部敢于牺牲,敢打。现在打共匪,不能裁,一起去打,鼓励人去打,要裁只有在剿匪之后,承平之后放马南山才没问题,宋太祖杯酒释兵权亦在承平之时。」全体鼓掌。委员长当场对我说:「这是国家既定的政策,你这样讲与政策违背。」我说:「我是国防部长,管政策的,我不同意这个政策。」事实上政府不要游击部队,不要伪满军,整军时把两千多将领都裁了,我都不同意;把各军炮兵集中处理,我是国防部部长,事先一点也不知道。
关行宪一点,有张继和我意见相同。
我不敢说先剿匪后整军、先剿匪后行宪就国泰民安,但情形一定不一样。整了军,游杂部众都投了共,被裁的没战志,即没被裁的情绪也受影响。至于行宪的缺点,那我讲了多少次了,剿匪军事的停顿、内部意见的分歧,都不必赘述;而就行宪本身来说,一开始代表的选举就不能完全照宪法所规定的实行,至言论、集会、结社、出版的自由,打仗时是做不到的,颁布了许多临时条款,什么戒严法、动员戡乱时期总动员法、动员戡乱时期紧急处置条款,这些既与宪法有冲突的地方,何不在未到行宪时机之前不行宪?为什么要背起行宪的名,再做违背宪法的事实?
兵荒马乱遽行大选
黄宇人[2]
拥护蒋校长不做总统的错觉
民国三十七年三月,行宪的首届国民大会开会,选举总统副总统。国民党举行临时中央全会,讨论候选人的提名问题。蒋校长宣称无意做总统,主张「由国民党推举一位党外人士为候选人,并提出三项人选标準:(一)在学术上有成就者;(二)在国际间有声望者;(三)爱国家者(大意如此)。」当时很多人都认为他指的是胡适,还盛传他曾要王世杰徵求胡的同意,胡已首肯。在全会发言的中委,仍主张应推蒋校长为总统候选人。蒋校长颇表不耐,指责大家不了解他的意思,指定由中常委再加审查。当晚,审查会开会,贺衷寒、袁守谦及其他与青年团有关的中常委,都主张接受蒋校长的意见。张道藩、谷正纲及其他与CC有关的常委则拥护蒋校长做总统。道藩且说:「如果赞成总裁不做总统,请问,有什么办法可以要国大代表另选他人?」他似乎认为国大代表除了蒋校长而外,决不会再选第二个人的。国民党的元老们只有戴季陶发言,其余的都守口如瓶。我的本意,原希望蒋校长做总统,而以胡适为行政院长,遵守宪法规定,对立法院负责,以期奠立宪政的初基;但从各种迹象看去,蒋决不愿放弃行政实权。他所谓不做总统,就是準备做行政院长之意。我觉得他既不愿意放弃行政权力,为了不愿见他以总统身份来干预行政权力,破坏宪法体制,所谓不得已而求其次,让他不做总统而做行政院院长也好。因此,我也主张全会应接受蒋校长的意见,推一位党外人士为总统候选人。我起立请求发言时,坐在前排的戴季陶也请求发言。主席孙科告以我起立在先,戴四头望我,我请他先发言。他转弯抹角的说了很久,暗示蒋并非不愿做总统。我继起发言时,列举四大理由:
「第一,依照宪法规定,总统只是国家元首,行政院长才是国家的行政首长。我认为此一规定与我们的民族性,最为适合。因为我国历史上的盛世,几乎都是政治领袖不做国家元首而负行政责任,远者,如几乎妇孺皆知的舜相尧,禹相舜,伊尹相汤,周公相成王,无一而非如此。近者,如民国成立以来,也是林主席做超然主席,而由政治领袖负国家行政责任的十年期间最为安定。今天总裁是我们的政治领袖,他不愿出任总统,只準备做行政院长,不但适应宪法的需要,且与我国优良的政治传统相吻合,我们应该赞成。
第二,总裁大半生的历史,显出:凡是他专负一项实责的时期,都有优良的成绩,反之,凡是他一身而兼若干名实不符的职务时期,还可能引起纷乱。例如在广东时,他专做黄埔军校校长,很快的便培养成一批优良的革命干部,组成一支百战百胜的党军,对讨平陈炯明和统一广东,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北伐军兴,总裁被任为国民革命军总司令,复兼中央党部主席,党内即起纷争,几乎影响了北伐的军事。后来,总裁辞去中央党部主席,专负军事责任,北伐才迅速完成。再后,总裁被推为国府主席,内战即不断发生,直到九一八事变,总裁辞去国府主席,专任军事委员长,国内的政局才逐渐平定下来。此后,总裁驻节南昌,专负剿匪责任,很快便将共区完全收复。抗战开始,总裁也只是做行政院长,并未兼任国家元首,建立了举国一致的抗战基础。林主席逝世后,总裁兼国府主席,大家甚至把他当作一种万灵药使用,省政府主席人选有困难,把他推出去兼任,大学发生风潮,也把他推出去做校长,但事实上却没有收到预期效果。如果我们今天还要勉强他做总统,无异是强迫总裁行其所短而弃其所长,实非爱护领袖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