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肉(第7/27页)
驭车者在世界各地的暴政都很短命。似乎只有驭车入侵并统治了印度河文明的雅利安人不是因内乱垮台的,但是,有些学者认为,佛教和耆那教的兴起就是当地人民对雅利安人设立的种姓制度暴政的反应。约公元前1567年,埃及新王国的创始人阿摩西斯(Amosis)重振法老的雄风,把希克索斯人赶出了埃及。其他的驭车民族,如安纳托利亚——即现代土耳其——的赫梯人和现代希腊的迈锡尼人都是在公元前1200年前后被弗里吉亚人和多利安人这两个希腊北部的民族推翻的。可能正是迈锡尼人摧毁了克里特岛上的米诺斯文明,也是他们给了荷马创作描述特洛伊战争的史诗的灵感。然而,意义最为重大的是,美索不达米亚当地的人民在亚述乌巴列(Ashuruballit)国王的领导下,于公元前1365年左右打赢了反抗赫梯人统治者的旷日持久的战争,重新建起了他们古老的帝国,因其首都亚述尔城而得名亚述帝国。
我们对亚述人的印象来自在尼尼微和尼姆鲁德出土的精美无比的皇家艺术。从出土的艺术形象来看,亚述人似乎是驭车的民族。他们的国王和贵族肯定是驾驭战车的熟手,埃及新王国的法老后来也学会了驭车。然而,他们的祖先却不会驾车。必须看到,武士统治古老的神权国家产生的最重要、最持久、最凶险的结果是文明世界中国王作用的改变。古王国和中王国时期的埃及人很少打仗,就连萨尔贡的常备军队比起后来的亚述军队来,也如同一群乱哄哄的没头苍蝇。亚述人和埃及人从驭车民族那里学到了大规模作战的技巧和行为守则,各自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成了霸主。新王国的法老驱走了希克索斯人。在后来的年代里,埃及的军队乘胜前进,把埃及的边界远远扩展过尼罗河,一直延伸到叙利亚北部的高地。美索不达米亚的千里沃土缺乏天然屏障,四周强敌环伺、虎视眈眈,这使美索不达米亚文明永远如芒在背。亚述人赶走了胡里安人以后,主动出击,逐渐扩大了他们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多民族帝国的版图,包括入了今天的阿拉伯半岛、伊朗、土耳其,以及现代叙利亚和以色列的全部领土,因而解决了这个一直困扰着美索不达米亚文明的问题。所以说,战车造就了好战的国家。战车本身也成为作战军队的核心。
战车和亚述
公元前8世纪,亚述的军队已成为睥睨六合的劲旅;它的一些特点为后来其他的帝国所竞相仿效,有些甚至流传至今。首先是后勤安排,包括给养库、运输队、架桥队。亚述军队是第一支名副其实的远程军队,能到离基地300英里远的地方去打仗,行军的速度直到内燃机车出现之前无人能及。
亚述人不把钱花在铺路上,那样做没有多大意义,因为气候极为干燥,下起雨来却又雨势凶猛,会把没有铺柏油的道砟冲走。但是,全国建有四通八达的皇家公路网,考古学家发掘出了大量的泥版,上面用楔形文字记录着土地登记的信息,里面经常提到皇家公路,以其作为田地的地界。军队的骑兵沿着这些公路能够以每天30英里的速度前进。即使对现代的军队来说,这个速度也是不慢的。当然,在中央平原以外的地方,或进入敌人的地盘后,道路的条件就差了,需要工兵在上山时或过山口时修筑道路。方便时还利用水运,虽然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都不利于航行,因为水下有暗礁,而且不同季节的水流变化很大。公元前7世纪初,赛纳克里布(Sennacherib)带着叙利亚的造船工人到尼尼微建造船只,准备对现代伊朗南部的埃兰用兵。他显然想要地中海航行的那种海船,但美索不达米亚河边的造船工人没有那个技术。船造好后,由腓尼基海员操舟沿底格里斯河前行,到船无法再往前航行的时候,用人力拉入一条通往幼发拉底河的运河,从那里驶入波斯湾,在那里装上士兵和马匹,去埃兰登陆。
军需品、各种战争材料、战车和马匹储存在大仓库中,称为“ekal masharti”,意思是“列兵之宫”。公元前7世纪的亚述国王以萨哈顿(Esarhaddon)说,尼尼微的列兵之宫的建造者是“在我之前的国王……为军营提供必要物资,照料马匹、骡子,管理战车、作战装备和战利品”;它的“地方不够大,没法训练马匹和练习驾车”。无从得知军队开往战场时携带多少干粮,亚述人似乎主要靠在敌人的土地上抢粮。公元前714年,萨尔贡二世对北方强国乌拉尔图作战时,记录下他向一个被攻克的敌方碉堡送去了“谷物、油和酒”,但公元前703年,他的儿子赛纳克里布在美索不达米亚南部对迦勒底人作战时,却“让战士们吃光他们椰枣园里结的枣子和他们平原上的庄稼”。当时和后来一样,大军每到一处,都把敌人的粮食吃光,吃不下的就运走,然后毁掉敌人的土地。萨尔贡二世在对乌拉尔图的最后一次战斗中,破坏了灌溉水渠,抢劫了粮仓,砍倒了果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