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公诲我,我负费公(第5/5页)

费正清先生给我两点最大的启示,都出于他的著作中,一是他接收着他自己的恩师蒋廷黻的判断,认为不少的中国人对西洋情事非常清楚,对中国内地实况却反而茫然莫识。另一则是中国有她本身的特征,即现代化亦会保持她的特色。从这两点启示,我可以对中国前途保持乐观的看法。不少的人没有领悟得到,中国很多情事好像由上端人物片面决定,其实则领导人物无不迁就下端。自我从军时在内地的 情形,只眼看来即是缺乏有效的方法控制下端。刻下中国已逐渐能在数目字上管理,情形可望好转。还有些人不仅对中国期望过速,而且盼望改革的后果也是极端的西化。这不仅不可能,也不需要,即日本经过美军占领,战后改造全受美国指令,到头日本并没有成为美国之翻版。所以今日中国纵有千百种不如人意之事,只要步骤上是朝安定康乐的大方向走,我们应当鼓励协助其完成。这种乐观的看法,已不复见于费正清最近之书刊。

我给费公最后的一段短柬自称为“不听指示的学徒”(Your Wayward Disciple)。我也自认我负费公。可是即算我是不及格的三等僧众,我仍要说我受大师费正清先生诲益非止一端。

1991年9月28日《时报周刊》三四四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