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1.安妮王后(第3/27页)
“那我很失望。”
“您真难找,先生。我去了亨利国王和大婊子住的地方,说‘我找克伦威尔老爷,’那里的人都笑话我,还打我。”
“那是因为我不是老爷。”
“真是这样的话,我就不知道在您的国家里,老爷是什么样儿了。”他给了孩子两个硬币,一个是为他的卖力,另一个是为他的挨打,但他摇了摇头。“我想好了要伺候您,先生。我已经决定要跟您走了。”
“你叫什么?”
“克里斯托弗。”
“你有姓吗?”
“这不重要。”
“有父母吗?”
他耸了耸肩。
“你多大了?”
“您觉得我有多大了?”
“我知道你会识字。你会打架吗?”
“您家里经常打架?”
克里斯托弗身材粗短;他还需要长身体,但从现在起再过一两年,他就会难以打倒了。他猜他最多十五岁。“你做犯法的事了?”
“在法国,”他说,语气很不屑: 就像有人会说,在遥远的中国。
“你是小偷?”
男孩做了一个捅的动作,手中似乎有一把无形的小刀。
“你把别人干掉了?”
“他看上去不大好。”
他咧嘴笑了。“你确定自己想叫克里斯托弗这个名字吗?你可以现在改名字,以后就不行了。”
“您真了解我,先生。”
天啊,我当然了解。你可以是我的儿子。接着他仔细打量起他来,好确定他不是他的儿子;确定他不是红衣主教所说的他在泰晤士河边留下的那些打架闹事的孩子之一,他也不可能在其他河边、其他地域留下过孩子。但克里斯托弗那双蓝色的大眼睛显得无忧无虑。“你不怕海上旅行吗?”他问。“我在伦敦的家里,有许多讲法语的人。你很快就要成为我们家的一员了。”
此刻在奥斯丁弗莱,克里斯托弗在不停地问他问题。那些魔法师,他们手里有什么?是藏宝图吗?是——他挥舞着手臂——制造飞行器的说明书吗?是可以制造大爆炸的机器,还是喷火的战龙?
他说,“你听说过西塞罗吗?”
“没有。不过我准备洗耳恭听。在今天之前,我从没听说过加迪纳主教。有人说你偷了他的草莓园,然后送给了国王的情妇,而现在他打算……”男孩停住了,然后重新谈起他对战龙的印象,“可以彻底毁掉你,直到你死去。”
“远不止这样,如果我了解我的对手的话。”
关于他的情形,还有更糟的说法。他想说,她不是情妇,再也不是了,可这个秘密——尽管很快就会成为公开的秘密——不该由他说出来。
1533年1月25日,黎明,在白厅的一座小教堂,由他的朋友劳兰德•李充当神父,安妮和亨利进行了宣誓,确认了他们在加来订下的婚约: 几乎是秘密进行,没有庆祝,只有一群证人,除了应仪式的要求而不得不承认自己意愿的三言两语之外,夫妇二人一言不发。亨利•诺里斯脸色苍白,神情严肃: 让他两次作证,见证安妮被嫁给另一个男人,这样仁慈吗?
威廉•布莱里顿也是证人,因为他还是国王寝宫的侍从。“你真在这儿吗?”他问他。“没准你在别的地方?你的手下告诉我,你像那些伟大的圣人一样,可以一身在两地。”
布莱里顿生气地瞪着他。“你跟切斯特那边写信了。”
“国王的事情。怎么能不写呢?”
劳兰德正在让新娘新郎的手握在一起,所以他们必须压低嗓门。“我只跟你说一次。我家的事情你离远点儿。否则,克伦威尔先生,你会比你想象的还要惨。”
陪伴安妮的只有一位女士,就是她的姐姐。当他们离开时——国王的手扶着他妻子的上臂,领着她朝竖琴轻柔的音乐声走去——玛丽转过身,朝他嫣然一笑。她举起手,拇指和食指相隔一英寸。
她一直都说,我会是第一个知道。会是我帮她解开胸衣。
他礼貌地叫威廉•布莱里顿回来;他说,你威胁我是一个错误。
他回到自己在威斯敏斯特的办公室。他心里想,国王已经知道了吗?也许还没有。
他坐下来开始起草文件。他们送来了蜡烛。他看见自己的手的影子在纸上移动,他那只无法隐藏的拳头没有戴天鹅绒手套。他不想有任何东西阻隔在他和密纹纸以及流畅的墨水之间,因此他取下了戒指,沃尔西的绿松石以及弗朗西斯的红宝石——嵌在加来金匠做好的镶托上,新年那天,国王把它从自己的手指上取下来还给了他,并且像统治者们经常所做的那样,出于信任而一时冲动地说,现在这将是我们之间的信物,克伦威尔,把它和文件一起送来,即使没有你的印章,我也会知道是出自你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