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2.不列颠秘史(第2/36页)
“谁在那儿?”博林说,“在那个角落里?”
红衣主教摆摆手。“只是我的一位法律顾问。”
“让他出去。”
红衣主教叹了口气。
“他在记录这次谈话吗?”
“你是吗,托马斯?”红衣主教叫道,“如果是的话,马上停下来。”
全世界有一半的人都叫托马斯。后来,博林永远也不会弄清楚指的是否是他。
“您瞧,大人,”他说,一边使出外交家的惯技,让声音抑扬顿挫: 他很坦率,他是个通世故的人,而他的笑容则说,得了沃尔西,得了沃尔西,你也是个通世故的人。“他们还年轻。”他做了一个手势,旨在表明自己的坦率。“她吸引了那孩子的目光。这很自然。我已经跟她说过了。她知道不能这样下去。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好的,”红衣主教说,“因为这与珀西家的地位不符。我是说,”他补充道,“在王朝的意义上不符。我所谈的不是一个人在温暖的晚上可能在干草堆里干的事情。”
“那年轻人并没有接受。他们要他娶玛丽•塔尔波特,可是……”博林短促而没有顾忌地笑了一声,“他不愿意娶玛丽•塔尔波特。他相信自己能自由选择他的妻子。”
“选择他的——!”红衣主教打断了他。“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一套。他不是什么农夫。过不了多久,他将要为我们守住北方,如果他不明白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的话,他要么必须学会,要么必须失去。与什鲁斯伯里的女儿已经定下的婚姻对他来说门当户对,它是我定下的,而且得到了国王的同意。我可以告诉你,对一个已经跟他女儿订婚的小子这样疯疯癫癫丢人现眼,什鲁斯伯里伯爵可不会太喜欢。”
“问题是……”博林有意谨慎而巧妙地顿了一下。“我想,哈里•珀西跟我女儿,他们可能已经发展得快了一点。”
“什么?你是说,我们谈的就是干草堆和温暖的夜晚吗?”
他在黑暗中观察着;他觉得博林是他所见过的最冷酷、最圆滑的人。
“从他们告诉我的情况来看,他们已经在证人面前发了誓。所以说,誓言怎么能收回呢?”
红衣主教一拳砸在桌子上。“我来告诉你好了。我会把他父亲从边境召回来,如果那个浪子跟他父亲作对,他就会被彻底剥夺继承权。伯爵还有其他的儿子,他们更有出息。如果你不想让跟巴特勒家的婚姻取消,不想让你的宝贝女儿在苏塞克斯嫁不出去孤独终老并要你为她的后半辈子提供食宿,你就会再也不提什么誓言,或者证人——那些证人是谁呀?我知道一些证人,当我要找他们的时候,他们从来不会露面。所以,再也不要让我听到这一套。誓言。证人。契约。我的老天!”
博林仍然面带微笑。他是个沉着而身材修长的人;他身上每一块训练有素的肌肉都得做出努力,才能保持他脸上的笑容。
沃尔西不留情面地说,“我没有问你,在这件事情上,你是否咨询过你们霍华德家亲戚的意见。我不想觉得,你是经过了他们的同意才使出了这一招。如果我听说诺福克公爵早就知情的话,我会很遗憾的: 哦,甚至会非常遗憾。所以,不要让我听到,好吗?去让你的亲戚提些好的建议。趁着巴特勒家还没有听到那些风言风语说她行为不检前赶紧把她嫁到爱尔兰去。倒不是说我会主动提起。但宫廷里的闲话的确很多。”
托马斯爵士的双颊上有两团愤怒的红晕。他说,“讲完了吗,红衣主教大人?”
“是的。走吧。”
随着一阵黑色丝绸的拂动,博林转过身子。他眼里是气愤的泪水吗?灯光很暗,但是他,克伦威尔,视力很敏锐。“哦,等一等,托马斯爵士……”红衣主教说。他的声音传到房间的另一头,将他的受训对象拖了回去。“听着,托马斯爵士,别忘了你的祖先。我从内心里认为,珀西家是本国最高贵的家族之一。而你们家呢,尽管走了大运,娶到一位霍华德家的女儿,但博林家族早年是经商的,对吧?有个跟你同姓的人曾经当过伦敦市长,对不对?要不,就是我把你们跟另一个更高贵的博林家弄混了?”
托马斯爵士的脸变得煞白;他面颊上的红晕已经无影无踪,他气得几乎要晕倒。离开房间的时候,他嘀咕了一句,“屠夫崽子”。而当他从职员——职员的一只结实的大手随意地放在桌子上——身旁经过时,又挖苦道,“屠夫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