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1. 灾祸突至(第5/8页)
但是帕奇——塞克斯顿先生——却难以胜任这项工作。红衣主教似乎浑身无力;他似乎能感觉到堆在自己骨头上的肉的重量。他,克伦威尔,跃下马背,朝三位比较粗壮的仆人点点头。“帕奇先生,稳住克里斯托弗的脑袋。”帕奇假装不知道克里斯托弗就是骡子,一把将旁边那人的头夹在自己腋下,他不禁说道,哦,看在耶稣的份上,塞克斯顿,快让开,否则我要把你装进袋子里淹死。
那个脑袋差点儿被夹断的人站起身,揉着脖子,口里说着,谢谢克伦威尔先生,一边踉踉跄跄地走过去勒住骡子的笼头。他,克伦威尔,与另外两个人一起,将红衣主教拖到鞍上。红衣主教显得很难为情。“谢谢你,汤姆,”他有些喘息地笑道,“那是你说的,帕奇。”
他们准备启程。卡文迪什抬起头,叫道:“圣人保佑我们!”有位骑手朝山下飞驰而来。“来抓我们了!”
“一个人吗?”
“是侦察兵,”卡文迪什说,他说,帕特尼是不安宁,但是没有必要派侦察兵。接着有人喊道:“是哈里[5]•诺里斯。”哈里跳下马。不管他是为什么而来,他都显得很紧张。哈里•诺里斯是国王的密友之一;说得准确一些,他就是“司厕”,负责递擦布的人。
沃尔西一眼看出,国王不会派诺里斯来拘禁他。“好了,亨利爵士,喘口气儿。是什么事情这么急?”
诺里斯口里说,请原谅,大人,红衣主教大人,一边取下自己的羽翎帽,用胳膊擦擦脸,露出最迷人的笑容。他彬彬有礼地告诉红衣主教: 国王命令他赶过来追上大人,向他表示慰问,并把这枚他很熟悉的戒指交给他——他伸出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手心里有一枚戒指。
红衣主教从骡子背上爬下来,跪倒在地。他接过戒指,贴到唇边。他在祷告。一会儿祷告,一会儿感谢诺里斯,一会儿祈求上帝保佑国王。“我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他。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可以送给国王。”他朝四周看了看,仿佛他的视线可能捕捉到某种可以赠送的东西;一棵树?诺里斯想扶他站起来,结果自己跪到了他的身旁,跪在——这个爱整洁、爱漂亮的人——帕特尼的泥地上。他捎给红衣主教的信息似乎是,国王只是显得不快,但并非真的不快;而且他知道红衣主教有敌人;而他自己,亨利国王,并非他的敌人;演这场夺权的戏只是为了安抚那些敌人;他会双倍补偿从红衣主教这儿拿走的东西。
红衣主教哭了起来。天开始下雨了,风儿将雨水吹到他们的脸上。红衣主教对诺里斯急速而低声地说着,然后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一条项链,想戴到诺里斯的脖子上,不想却缠住了他的斗篷的系带,几个人连忙跑来帮忙,但没能解开,于是诺里斯站起身,用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拍了拍身上,另一只则攥着项链。“戴上吧,”红衣主教对他恳求道,“看到它,你就想想我,帮我在国王面前美言几句。”
卡文迪什骑在马上凑了过来。“他的圣物盒!”乔治很不安,很惊讶。“就这样送人了!那是个真正的十字架啊!”
“我们会再给他弄一个。我在比萨认识一个人,花五弗罗林[6]就可以给你做十个,如果预先付款的话,还可以给你整整一打。同时你还可以得到一份证书,上面有圣彼得的拇指印,以表明它们是真的。”
“真是耻辱!”卡文迪什说,然后勒转马头走开了。
诺里斯已经传过了信息,这时也正在走开,而他们正努力把红衣主教重新扶上骡背。这一次是四人齐上,仿佛是某种惯例一般。这出戏已经变成了某种低劣的喜剧性插曲;他心里想,正是因为这样,帕奇才出现在这儿。他策马过去,从马背上向下说道:“诺里斯,你说的这些能让我们看看书面文件吗?”
诺里斯一笑,说:“不能,克伦威尔先生,这是给红衣主教大人的密信。我主人的话只能说给他一个人听。”
“那么,你刚才提到的补偿是怎么回事?”
诺里斯大笑起来——要消除敌意时,他总是这样——小声说道,“我想,这也许是比喻说法。”
“我也这么想。”红衣主教的财产的两倍?凭亨利的收入就不可能。“把拿走的东西还给我们。我们不要求双倍。”
诺里斯的手伸到已经戴上脖子的项链上。“可它们都来自于国王。你不能说这是抢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