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如何经营自己的势力(第5/13页)

所谓把人和人区分开,说起来简单,实际上却是绝大多数人活一辈子也无法做到的。举凡做不到这点的人,活得甭提多别扭了,许多人已经被活活搞死了,还在哭哭啼啼地哀求自己人不要搞自己人。拜托,天底下有搞死你的自己人吗?能分清这点的人,就绝不会与居心险恶要搞自己的人为伍,而是与对自己友善的人在一起,这样的一生,活得平安而又幸福。

聚集于南京城中的太平军,几乎个个都有无法把人与人区分开的毛病。所以南京城中才会出现恐怖的大屠杀,东王杨秀清满门被杀得精光。张汝南《金陵省难纪略》记载:

东贼(杨秀清)军令,凡伪官率众出而败回者,不准入城,必待寇他处获利乃许入。时北贼(韦昌辉)寇江西败回,亦不准入,颇怀愤怨。得洪贼(洪秀全)函,即晚率三千余人遽入南门。趋围东贼宅,自携数贼入,杀东贼及其妻小。先是,贼取八九岁小儿数十,将阉之为内侍,不得法,皆死。故是宅中服役者皆女人,尽杀之。绕宅为东贼侍从馆,闻变各持械出,北贼挥众击避。天既明,函首致天贼,请标为老奸头,榜诸罪状示众。下令扃各门,凡老奸所属,无论官兵男女悉自首,匿者连坐。数日,拘得两万余人。

看看杨秀清所做的事情,何等地邪恶可怕。他捉来数十名少年,割去孩子们的生殖器,想把这些孩子弄成太监,因为不得法,把这些可怜孩子生生害死。于是杨秀清把自己的居所弄成了女儿国,全都是女人围绕着他。结果被所谓的北王韦昌辉杀入,连同侍候他的女人一并杀净。

有人称这是太平军之中的内斗。举凡持这种说法的人,都是犯了无法区分人与人的错误。你看他们都杀成这样了,世上有这样的自己人吗?

对了,这段记载中提及,东王杨秀清的两万部众被拘了起来,这些人后来结果如何呢?

据简又文先生根据传教士裨治文之《太平天国东北两王内讧纪实》及麦高文《太平天国东王北王内讧详纪》两书所编纂的《太平天国全史》中记载:

当有东王党五千余人(即到场欣赏刑罚者),被诱卸下军械而被监视。有两座大朝房是特别指定为收容他们之用。等到全部进去之后,外兵即围攻、屠杀,在一座房内者,毫无抵抗,束手待毙;而在其他一房者,则奋斗至死。东王之带甲步兵既芟除净尽,其余党随被大规模地屠杀。其残酷惨状,无以过之。他们虽见有煌煌圣诏,允许受保护,而男女老幼被斩首者无数。行刑者辄为小童(按:太平军中有小童军,最凶勇),以杀人为嬉戏娱乐事。有好些个受害者高叫冤枉,呼吁上帝。又有些则请求那几个外国人行刑,以冀速死。

屠杀是如此地惨烈,这些死者临死前的呼冤之声,惊天动地。为什么他们感觉到自己冤?就是因为他们的脑壳不灵光,莫明其妙地认为那些屠杀自己的人是自己人。而视城外那些与他们无冤无仇,友善对待他们的人为敌人。一个成年人活得连敌我都弄不明白,这叫人说他们什么好呢?

而洪秀全刻意唆使孩子杀人,其目的,也是为了搅乱这些孩子的脑子,让他们无法区分仇人与友人,让他们听从那些坑害他们的人,去杀害善待他们的人。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这六个字,说起来再也简单不过了,但只一个南京城中,就有数万人因为没弄明白这六个字而死。一个让数万人弄不明白而死的道理,能说是简单的吗?

道理这东西,说起来越简单,实行起来越是艰难。曾国藩之所以成为曾国藩,就是因为他弄清楚了这些简单的道理。这是我们需要明白和注意的。

只要事情做对了,这个人就对了

再说第二个把人和事区别开。什么叫把人和事区别开?就是要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人性是复杂的,是易变的,是没有标签的,有标签的是事。如果你错误地替人贴上标签,那你这辈子可就不好办了。

比如说,民国时期,著名的史学家简又文先生撰《太平天国简史》,书中称,洪秀全早在广西金田团营,就挑选了三十六名美女为妾,号为王娘。攻克南昌之后,复又挑选六十名女子,强掳为性奴。而洪秀全于南京的日常生活,就是以虐杀女人为乐。据此,简又文先生得出结论称,洪秀全生活作风严肃,简直是一个严格的道德主义者。

一个强掳民间女子近百人,淫欲无度的色情狂,怎么会被简又文先生称为作风严肃呢?照这么个扭曲的思维来分类,监狱里的强奸犯色情狂,岂不都成了圣人?

因为简又文先生认为,洪秀全崛起东南,与清帝国叫板,是正义者的行动。事先替洪秀全贴上了正义的标签。洪秀全既然是个正义者,那么他必然是生活态度严肃的,必然是个严格的道德主义者。标签已经贴上了,结论就无可更改。不管洪秀全玩弄多少女人,都是作风严肃;不管洪秀全虐杀多少女性奴,都是严格的道德主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