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鸳鸯蝴蝶花世界(第10/12页)
注意这段记载,请注意这段记载,革命党人精心选择了张勋作为目标,搜集证据向其发起狂猛的攻势。为了集中火力,甚至不惜承认冯国璋维护秩序的功劳。这里边,又有什么玄机?
当时有一家报纸,叫《盛京时报》,这家报纸此前报道过革命巨子张振武被杀之后,他的六奶去找大奶,商量办理丧事,结果被大奶打出门去的事。这家报纸的倾向性也是显而易见的,不支持革命党,比较公正。
这一次,《盛京时报》又报道了张勋辫子军的抢劫情况:
今日城中劫掠之情形未能以电传达,官军于星期一下午即从事劫掠,未及二十四点钟,全城被抢一空。其赃物中虽无前年光复时之贵重物品,然此次劫掠则精粗不遗,卷刮一尽。兵士之提携担负者络绎不绝,皆属家用物品。有时且强令居民为之提负,其中或尚有物之原主而为八大爷所逼,亲携己物送至营内者。兵士公然以人力车满载赃物,且赃物中无物不有,虽不值多钱,然亦必取之以为快。人力车现全为彼等勒令尽役,虽西人亦不能雇得一辆也。各项赃物在外人之眼中殊无特别之价值,惟居民自称,在小本经纪商民视之,则有绝大之价值。虽一店被劫之物所值不满数元,然失此区区,即可绝其生计。呜呼!宁民抑何不幸而屡遭重劫,此次劫掠虽荒僻之地,似亦无一遗漏,所劫之物,皆用人力车运至各门,或出兵士亲自挑负,而下流人民为兵士强令服役者,其情状尤殊可怜。各方面皆有赃物络绎运至城门,殆无一街有幸免者也。
有《盛京时报》的公正报道,坐实了张勋辫子军的祸乱南京之罪。那么张勋本人,对此又作何解释?
9月9日,张勋拍电报给袁世凯,曰:
匪军逃窜,乘机抢掠,土匪助虐,益肆凶残,多有假冒官军情事。此时各军号令不一。勋破除情面,派队巡街,随地正法者二百余,秩序始复。此金陵各国旅居洋人之所共见。今路透电乃以蓝衣兵占多为言。查勋部入城,仅占东北一隅,地处荒僻,民户无多。其余繁盛之区,均则各军分扎,孰抢孰否,不难按户而稽。
张勋在这里辩解说:帝国主义替我作证,不是我干的,真不是我干的。各家军队在南京城里都是有自己的地盘,抢掠是不是在我的地盘上发生的,一查就清楚了,而且我还派人上街执法,杀了乱兵两百多人,两百多人啊!革命党也没杀这么多。你们为啥要冤枉我呢,为啥呢?
到底有没有冤枉张勋,如果有冤枉,又是为了啥呢?
问问何海鸣吧,这老兄此时正在南京城中,与北洋军做最后的死战。
【15.为了多情孙公子】
北洋军蜂拥而入南京,讨袁军尚有千人之众,退至钟鼓楼、内桥、鸽子桥一带,与北洋军激战,须臾,枪声止息,讨袁军已经零星四散,不知所踪。
北洋军开始搜杀讨袁军。
这时候,雨花台畔,荒草丛中,响起了一种难听的靡靡之音:
为救孙郎离家园,
谁料皇榜中状元。
中状元,着红袍,
帽插宫花好啊好新鲜。
我也曾赴过琼林宴,
我也曾打马御街前。
人人夸我潘安貌,
原来纱帽罩婵娟。
我考状元不为把名显,
我考状元不为作高官。
为了多情孙公子,
你说他娘的我有多么贱。
啊啊,你说他娘的我有多么贱,
净他娘的瞎扯淡啊瞎扯淡……
草丛中传来的那怪异歌声,虽然有板有眼,却嗓音沙哑而古怪,让人听了,顿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悲凉怪异的歌声,不是别人,正是鸳鸯蝴蝶派大师、江苏大都督何海鸣所发。他把一肚子的委屈,满腹的怨气,都通过这首歌表达了出来。
一点儿没错,他响应孙文的二次革命,为了多情孙公子,来到了南京,可他看到的却是什么呢?黄兴逃走,柏文蔚逃走,最气人的是柏文蔚,你说你逃就逃吧,临逃之前还官迷心窍,把所有的官位全揽到自家怀里,等把局面弄得不可收拾了,这才撂挑子偷偷逃走。临到最后,在南京城里坚持着的,竟然是他这个专写爱情小说的何海鸣。
所以何海鸣纵情高歌,要把心里的积怨和委屈,全部唱出来。
何海鸣这边只顾抒发情怀,可他身边的人全都吓坏了,一个个面色如土,苦苦哀求:大都督,何师长,咱们别鬼哭狼嚎了好不好?北洋军听到了,咱们可都得死啊。
何海鸣哭道:难道这时候了,我们还有生路吗?
众人道:当然有!北洋是政府军,不能随便开枪杀人的。他们要杀我们,必须得先问清楚我们的身份来历,所以我们可以先哄哄他们,然后突然开枪,杀出重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