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刘备入蜀,诸葛亮留守稳根基(第3/6页)

刘备一震,手心死死地攥着马鞭,即便疼痛他也不敢丢手。他不知该激动地大笑,还是深沉地辞让,脸上的表情冲荡起来,看不出是什么心情。

法正顾不得什么掩饰了,越说越坦白:“刘振威暗弱之主,沃野之土不能固守,民生不理,军政不整。益州之民思得贤君,如大旱之望云霓。天下之位,该归有德者居之,将军信义昭昭,雄才瞩目,正配为益州之主!”

他抬起手,在天空划了一道弧线:“以将军之英才,趁刘振威之懦弱,兼有张松股肱响应于内,然后资益州之殷富,凭天府之险阻,以此成业,如反掌也!”

刘备按捺住那激动的心:“孝直,你今对我言此夺州之策,不怕旁人斥责汝卖主求荣,以邀名利乎?”

法正沉默,远处涨起的江风吹乱了他的神情,他怅然道:“法正数年逡巡,屡遭蹉跌,原以为此生了了,终老陋巷,不想还能得遇将军,方知苍天慈悯,哀怜法正。法正剖心相告,自见将军,正已认定将军为明主,虽则名分尚隔、节义暌违,正私心却以将军为先,以将军为重,恨不能负辔执鞭,为将军鞍下行走。”

他仰起脸,脸上是毫不妥协的坚毅:“若能为将军大业定鼎出谋,莫说是今人唾弃指摘,便是后世口诛笔伐,法正也一肩担当!”

刘备刹那间感动:“孝直热肠,刘备何其幸哉,竟能获此男儿肝胆!”他双手合抚,深深地拜将下去。

法正慌忙拉住他:“受不起,受不起,将军怎能行此大礼,折杀法正也!”他兴奋地说,“将军听正之谋,不斥正之妄言,正已深受鼓舞,心为之狂喜也!”

刘备激动地握住法正的手:“多谢孝直尽进忠言,至于可与不可,待得入蜀之后再作计较,到底为同宗产业,横自相夺,不符道义。”

法正知道见好就收,他能掏心倾诉已算是极大的冒险了,便把那更大胆的话压住了。

※※※

天越发冷了,昏惨惨地蒙着浓重的水雾,仿佛沉甸甸压下的一种悒郁的情绪,憋得人透不过气来。

刘备在门外站定,背着手皱了眉发呆,拿不定主意该不该进去。

“主公!”门首的女僮却不知好歹地叫了一声,刘备狠瞪了她一眼,没奈何,这下就是不想进也要硬着头皮强迫自己了。

这脚一踏入门,便觉得万剑锥心的刺痛,四面壁上都挂着亮晃晃的兵刃,刺目的青光扎入了肉里,仿佛忽然走入荆棘丛。

屋里正坐在床边擦剑的孙夫人抬眼望见他来,冷声道:“哟,稀客呢!”

尖酸的话让刘备蹙了一下眉头,他也不吭声,在床榻的对面歪着半边身体坐下。

孙夫人擦得那剑锃亮得照得见人的脸,手上使着劲,嘴上也不闲着:“刘将军,有事么?哪阵风把你吹来的?”

刘备几乎听不下去,若不是有必须交代的要紧事,他早就拂袖而去,不得已按捺住耐心:“我是想告诉你,不日我要去益州,可能要去很久。你自己珍重,有什么难处可给我写信,或者去问云长、翼德。”

孙夫人擦剑的手停住了,她扭过脸,眸中闪出一丝失落:“你要走?”

“是,去益州!”

孙夫人呢喃:“你要走了……”深深的幽怨在她冰冷的脸颊上流溢,黯淡的眼睛中闪出了一点儿泪光,蓦地,她紧紧咬住了嘴唇,发狠地说:“走吧走吧,反正如今也跟没有你一样,纵是走了,又有何不同!”

刘备还是拿出了十二分的忍耐:“我这一去,家中诸事赖你上心,阿斗托你多多照应,等诸事办妥,我再接你去成都。你若闷了,可回江东住上几天!”

“回江东?”孙夫人像听见了什么刺耳言辞,死攥着剑柄,指甲仿佛钻子般掐着剑镡,冷笑了一声,“怎么着,刘将军嫌弃我了,想赶我回去?”

刘备皱起了眉头,深以为孙夫人无理取闹,语气也变得不好听了:“胡扯什么混话,我全是为你着想,你偏不知好歹!”

孙夫人把擦剑的手巾用力一丢:“我不知好歹?刘将军,你说话可要凭良心,我嫁你这两年来,你可曾有过半分体恤?不是冷语相加,便是两三月不见人面,舍了我守空房,与守活寡何异?如今撒手说要离开,事前不告之,事后不补缺,你一走了之不说,倒还嫌我累赘,我可告诉你,别欺人太甚!”

充满怨愤的话像淬了毒的刀剑,砍在刘备本已膨胀起来的火气上,他憋红了脸,擦火似的斥道:“无理取闹!别以为我让着你,你便得寸进尺!”

孙夫人“当当”地弹着剑,顶着刘备的火气,毫不示弱地说:“刘将军,得寸进尺的话说反了吧。别忘了你脚下的荆州是怎么得来的,你能有今天,全靠了我们江东。要知道知恩图报,我们能送给你,也能全部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