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华沙(第7/9页)

在十一月上旬为期三天的奥帕图夫卡(Opatowka)河之役中,丹克尔的第一集团军又损失四万兵力,然后拉回到尼达河后头。康拉德随之把(短暂)夺回的土地又全部吐了回去。大部分奥军在下一道河障(克拉科夫诸堡垒正东边的杜纳耶茨河—尼达河阵地)后面重新整编时,康拉德的北方面军愈来愈像乌合之众。七月时为辖下第十九师的捷克人伤透脑筋的卡尔·卢卡斯(Karl Lukas)将军,十月时完全推不动自己的军队。他以好兵帅克似的讥讽口吻恳求道:“同心协力!我们竭尽所能,一起为我们所挚爱的皇帝献出我们的一切,我们的生命和鲜血。”[47]

康拉德吃惊于他部队的伤亡之惨重和战争成本的急剧上升,指出只打了几个月,就耗掉帝国四十亿克朗,相当于战前七年的军事支出。但尽管花掉这么多钱,奥匈帝国的炮弹产量仍低得让人难堪,即使就一九一四年的标准来看亦然。这一君主国一九一四年十二月只生产了十一万六千枚炮弹,但炮兵每周要打掉二十四万枚。靠着德国定期送来炮弹,才使奥军炮兵能发挥战斗力。[48]康拉德指示其集团军司令官编纂可制成文宣、用于“激励我君主国渴求打仗之青年”的“战绩”,但根本没有战绩可言。应要求而编成的作战故事,只是打击奥地利青年的斗志。[49]

奥地利人从德军的撤退中得到有苦有乐的慰藉。奥地利驻柏林大使发牢骚道,尽管德军从华沙退回到德国境内,尽管德国的紧急应变计划打算若俄军穷追不舍,他们要炸掉西里西亚的煤矿,但兴登堡的“光荣花环”出奇地毫发无伤。[50]俄军不会穷追不舍,德国人知道这一点。与奥地利人不同的是,德国人对自己的能耐和敌人的虚实有切实的了解。鲁登道夫分析,德军撤退一百二十或一百六十公里(沿途将俄国所有铁路、公路桥梁拆毁),就足以保住他的军队,挡住俄国追兵。而过了维斯瓦河后没有铁路,俄军的确只追了三天就停住,有位观察家指出:“德国人撤退那么从容不迫,意味着他们的撤退完全称不上是溃退。”[51]在日俄战争时实地观察过战况,且仍爱谈论萨姆索与伦南坎普夫两位将军在沈阳火车站月台上争吵、互殴那段趣事的霍夫曼,在日记里就预言俄军会有类似的分裂失和:“完全不必担心;我们如果得撤退,俄军只会追三天。”[52]

兴登堡、威廉二世皇帝、鲁登道夫

一九一四年十一月,德皇威廉二世(中)任命兴登堡(左)、鲁登道夫(右)坐镇设于波森的新司令部,掌管东线所有德军部队。这两位将军与法尔肯海因争夺资源和影响力,想在东线,而非西线,决定这场大战的成败。

照片来源:National Archives

到了十一月一日,俄军已停止追击。德国人利用绵亘整条德、俄边界的军事铁路,能快速增援每个受威胁的地点。与奥地利人不同的是,德国人已将这种快速部署改良到尽善尽美。英国旅游作家亨利·诺曼(Henry Norman)在战前就注意到:“接近边境的每个火车站,铁路线都扩展为十二条,每条铁路线旁都有月台,显然,火车可在每个月台迅速装卸,以将德国军力投送到北边。”将部队和炮弹运上那些火车以延长这场战争需要的资金,而资金从比利时之类的占领地输入德国。德国在那些地方征收每月四千万马克的“战争捐款”,以支应每月高达十二亿五千万马克的战争开销。[53]

但谁都看得出,即使有德军投入更大兵力于东线,俄国人还是在华沙(“东边的加莱”)避开重击,挺过另一个回合的交手。同盟国发现他们退回到一个月前他们开始作战的地方。这时,德奥两国政府几乎不沟通,奥地利驻德勒斯登公使指出,德国军事当局什么都没告诉他,他落得只能“在火车站闲逛,观察从东往西驶过的运兵列车”,而从奥匈帝国的角度看,那完全是不该有的运兵方向。[54]

十一月一日,德皇正式任命兴登堡为东线德军司令官。鲁登道夫为这一设于波森(Posen,波兰语称波兹南/Poznan)的新东线德军司令部的参谋长,霍夫曼为作战长。“东部德军”由两个集团军组成:马肯森的第九集团军和巴伐利亚利奥波德亲王的第八集团军。两集团军卷入与法尔肯海因、德皇的战略辩论中,直到一九一六年八月法尔肯海因被革职,由兴登堡接替其位,争辩才结束。法尔肯海因无心于对俄战事,把心力全放在伊普尔(Ypres)之役上。打赢此役,德国将取得一重大的战略收获,即英吉利海峡沿岸诸港。德国人如果掌控这些港口,将能用潜艇和海面船只直接压迫英国,从而或许逼英国同意不再将资金、工业、海军投入这场战争,使德国得以有更多余裕打击法、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