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考定终身,悲喜两重天(第2/2页)
对于高中者来说,之前的所有付出都是值得的,都得到了回报。那么那些科举落地的失败者呢,他们怎么办?
落榜考生们不仅面临从头再来的问题,还会受到社会的鄙视。比如忠厚无用的好人范进,考到五十多岁还不曾进学,当时已经是面黄肌瘦、花白胡子了,戴着一顶破毡帽,穿着一件破旧的麻布直裰,在十二月的寒风里冻得哆哆嗦嗦,一副失意潦倒的可怜样。同乡们都去庆祝考中的人了,没有人知道五十多岁、不名一文的老范进是如何踉踉跄跄、蹒跚地回到自己的茅草屋里去的。这不是《儒林外史》的虚构,现实情形的确如此,而且有过之无不及。
清朝嘉庆年间举人李贻德,年过五旬,屡次会考不中。有一年,他的一个在同年中举、之后同样屡试屡败的朋友死在了北京。李贻德写诗哀悼:“故鬼未还新鬼续,怜人犹自恋长安。”道尽了科场辛酸。不久,李贻德也病死京城。
唐朝元和十年(815),举子廖有方落第之后前往四川旅游散心。他走到宝鸡西边的时候,住在一个旅馆里,突然听到有呻吟之声。他循声找去,在一个阴暗的角落发现了一个贫病交加的青年。廖有方问他的来去。那青年回答说:“我在长安赶考数年,至今未遇知音。”弥留之际,那青年挣扎着给廖有方磕了一个头,托廖有方在他死后一定要为他收尸安葬。说完该青年就死了。廖有方感慨自己与他同命相怜,把鞍马、行李全都贱卖给村民,备了一口薄木棺,安葬了此人。廖有方临行时不胜悲凉,既不知道这位死者的名字,也不知他家在何处,只能作了一首诗作为留念:“嗟君殁世委空囊,几度劳心翰墨场。半面为君申一恸,不知何处是家乡。”
以上两个例子都是因多年科举不第而死的例子。还有一些考生因为屡次科举不第而精神恍惚乃至精神失常。唐朝赵璘在《因话录》中记录了这么一个例子:当时有个读书人叫作陈存,写了一手好古文,可惜就是不擅长考试。也许是心理压力过大、过于紧张,每一次考试来临的时候,陈存都会“突发状况”,要么身体不适,要么发挥失常,老是考不中进士。礼部尚书许孟容知道陈存有真才实学,在他主持科举考试的时候,决定多方为陈存提供方便,一定要让陈存考中进士。陈存知道后千恩万谢。临试的前一夜,陈存的心情依然万分紧张,同伴就给他准备了食物,安慰他舒缓情绪,抓紧休息。第二天五更天了,陈存还没有起床去参加考试,同伴就进来叫他,叫不应,仔细一看,陈存已经中风瘫痪了。南唐时期,读书人齐愈考中进士。得知喜讯后,齐愈骑马在街上走,走着走着,突然大笑不止,从马上摔了下来。旁人将他扶起,许久才把他救活过来。
浙江省贡院门口有一副对联,是清代著名学者阮元在担任浙江巡抚的时候写的。这副对联的上联是:“下笔千言,正桂子香时,槐花黄后”;下联是“出门一笑,看西湖月满,东浙来潮”。它用文学的语言表现出了考生的自信,突出了科举考试阳光的一面。只要考生有本事,大可笑傲考场。然而,科举考试的成功与否,并不是取决于一个考生的真才实学,其中有很多偶然性的因素。考试就是紧张、激烈的竞争。自有据可考的唐高祖武德五年(622)的第一位状元孙伏伽开始,到清光绪三十年(1904)最后一位状元刘春霖为止,在一千二百八十三年间中国只产生了五百零四名状元。而参加考试的考生,数以百万甚至可能千万计。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在科场成功,绝大多数人注定要像范进那样穷困潦倒,或者是像陈存那样过于紧张而精神失常,甚至像金法那样得了精神病以后,不治身亡。当然也有少数人像黄巢那样,看破科举,走到了政权的对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