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有关佘家守墓十七代史事考(2008年)(第2/5页)
定:咱们排一排您家这十七代。
佘:我十四代的先祖叫佘淇。十五代是我爷爷佘恩兆,十六代是我伯父佘汉卿,父亲佘选增。十七代就是我了。我还一个堂哥,叫佘宝林,两个堂姐一个叫佘幼玲,一个叫佘幼兰。他们现在还在。
定:十四代再往上您还能数么?
佘:那我就不太清楚了,那就失传了。
第三是我所见《燕京杂记》中的“潮州人余某”均作“余”而不是“佘”,我用的是北京古籍出版社1986年的点校本。从所记事实与后来守墓者均姓“佘”来看,应是该本的笔误,至于是原文笔误还是点校本之误,尚有待查考。
此事有可能出自文人彰显,还有一事可证,那就是佘女士本人也是从这些文人口中听到这个故事的,她两次陈述都谈到这点。第一次她是这样讲述先祖盗头的故事的:
定:那你们家后代对您先祖怎么盗头的有没有传下什么故事来?
佘:那没有,就说冒着满门抄斩的危险,趁夜黑的时候,把袁大将军的头从菜市口的旗杆子上盗下来,就偷偷地埋在我们的后院里。你想袁大将军是这么一个重臣,罪名又是反叛,当时北京四九城都关闭了,当时在北京的广东人挺多的,跟着袁崇焕做官的人也挺多的,但别人都不敢。唯有我们先祖,深知袁大将军的为人和忠诚。
自从我先祖把头盗了以后,就隐姓埋名,辞官不做,告老还乡,当老百姓了。临终时把我们家人都叫到一起,就跟我们家里人说,我死以后把我埋在袁大将军的旁边,我们家辈辈守墓,我们一辈传一辈,不许回去南方,从此以后再也不许做官,所以我们遵守先祖的遗志和遗愿,一直守在这儿。到我这代已经是第十七代了。从1630年8月16号袁崇焕的忌日,到现在是三百七十一年。
我第二次访问佘女士时,再次问到佘女士如何听到这个故事的问题:
定:您这些袁大将军的故事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呢?
佘:我父亲死得早,我是听我伯父和蔡廷锴呀,蒋光鼐呀,叶文伯、柳亚子呀,聊天儿。我们家的事我为什么听得那么多呢?我从小就特别喜欢历史,过去我们家是大家庭,我又是女孩子,一来客人根本不让女孩子在跟前儿,我们家的墙不是砖砌的,是隔扇。中间不是有空隙么,我就从空隙那儿听。我妈也老给我讲这些事,说你们家的事怎么怎么样啊。
定:有一个叫张伯桢的人您知道么?
佘:知道。听过这个名字。还有一个叫张次溪的,张次溪是张伯桢的儿子。龙潭湖那儿是张伯桢的家庙,因为他很佩服袁崇焕,所以他把袁崇焕也搁到他的家庙里了。张次溪写过《北京一条街——佘家馆》,1956年写的。我见过他,北京大学的教授,胖乎乎的,戴个眼镜。
定:他们家跟你们家有来往么?
佘:有来往,因为我们是同乡啊,我们是广东人,他们也是广东人,经常到我们这儿来,还有叶恭绰、章士钊。
定:张次溪的后代和你们还有来往么?
佘:……不太清楚了,我也希望找到他们的后代啊。
这就是说,首先,佘女士只能将佘家世系上溯到第十四代,而这个第十四代,正是辛亥革命时期袁崇焕被重新彰显的时期。
这个故事至少到佘女士这一辈,不仅已经不再作为家训郑重其事地传授给子孙,甚至也无人谈起。既然如此,佘女士隔墙听伯父与蔡廷锴等人所述之事,肯定另有所本,其根据,很可能就来自张伯桢所撰:“佘义士墓志铭”。因为张伯桢与佘女士所说的蔡廷锴等人既是同乡又是来往甚多的同道。
佘女士提到的另两个事实也耐人寻味。
其一,袁崇焕被凌迟处死的地点。既然故事从佘义士到刑场盗取袁崇焕头颅开始,刑场也就是盗头的地点,便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明朝北京的刑场在西市,到清朝才改为菜市口。但佘女士却说,听老人说袁崇焕死在菜市口,因为她大伯每到袁大督师的忌日,都会到菜市口的斜街去祭奠。
其二,佘女士去过老家,即广东顺德。她说佘家在那里确是一个大户,她还参观了佘家祠堂的遗址,但无论从家谱还是口碑,都未能找到佘义士的线索。
这两点,权且当作佘义士故事有文人杜撰成分在内的旁证吧。
2.关于袁崇焕的籍贯
我第二次访问佘女士时,她明确表达了对袁崇焕纪念馆布展的不满,其中谈到袁崇焕的籍贯问题:
佘:(袁崇焕纪念馆)到去年好不容易给恢复了。定老师也知道,我们不愿意离开那儿呀,他们强迫我们离开(哽咽),他们不愿意让我们跟外界有任何联系,把我们跟外界的联系给割断了。您有时间去一趟,您看看他那个展览搞的是什么,展览的东部都是明代的武器,西部有七八幅照片吧,有五幅六幅都是说袁大将军是广西人,是袁大将军爷爷的衣冠冢,袁崇焕的衣冠冢……就是某个学术权威他说了,袁大将军是广西人,那你这开放是为了宣传你的学术观点呢?还是为了宣传袁大将军的伟大事迹?袁大将军亲自指挥的三个战役,哪怕一个战役给搁到里边呢,起码北京战役应该搁到里边展览吧,他是为保卫北京而死的,他如果不到北京来他还死不了呢。北京人更不应该给他忘记。